胡广诡异地笑了笑道:“殿下自然心知肚明。”
张安世直接道:“我不懂。”
胡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哎,殿下……这……非要老夫挑明吗?”
张安世道:“还请胡公赐教。”
胡广只好无奈道:“现在外头,传出一些风闻,说是……殿下……近来为了挣银子,居然……与汉王殿下几人合谋……”
张安世顿时恼怒道:“你听谁说的,谁这样污本王清白?”
“啊……这……”胡广道:“殿下,你就别抵赖了,老夫虽在文渊阁,可近些时日,也对这里头的门道,颇有几分研究。”
张安世古怪道:“胡公平日里不看圣贤书了?”
胡广不由露出几分落寞,叹息道:“读了又没用,还被别人斥责老夫无知愚蠢,连自己的儿子,也……也……罢罢罢……不说这个了。殿下,咱们是文渊阁大学士,而殿下更是深得圣眷,封王拜相,这历朝历代,有几人有这样的恩遇?何况殿下家财万贯,何必……非要与人锱铢必较呢?传出去不好听……”
顿了顿,胡广语重深长地接着道:“退一万步吧,就算是外间没有流言蜚语,殿下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可这事……能瞒得了几时?迟早是要上达天听的,陛下若是知道,会怎样看待殿下?哎……差不多得了。”
张安世道:“哦,你是说本王买卖了一些商单?”
胡广道:“要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张安世从容不迫地道:“可这是本王凭本事挣的银子啊。”
“凭本事?”胡广皱眉,看着张安世道:“殿下,咱们说话,得凭良心,你这是凭本事吗?殿下若这是凭本事,老夫将项上人头摘下来,给殿下当蹴鞠踢。这等事,若非有人合谋,如何一买一个准?”
张安世一时有些心烦,于是道:“本王与胡公讲不明白,有些事,胡公不懂。”
胡广认真道:“老夫就是太懂了,这些小伎俩,如何会不懂?殿下当真以为老夫愚不可及,是老糊涂?老夫奉劝殿下,也是为了殿下好!人哪,终究不可有太多的贪念,咱们……”
张安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拂袖道:“好了,本王知晓了。”
张安世拂袖要走。
胡广倒是不依不饶,他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让张安世离开,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殿下,你说实在话,你到底挣了多少银子?”
张安世倒没有遮掩的意思,不急不慢地道:“也就两三千万两纹银……”
此言一出,胡广脸色一变。
他原本还在想,殿下这挣个几十万两银子,实在太可怕了。
亦或者,若是有数百万两之数,他一定要暴跳如雷,大呼一声,与民争利,不是东西。
说来奇怪,这轻描淡写的两三千万两银子自张安世口里说出的时候,胡广居然露出了一种复杂无比的表情。
胡广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是在说:原来这样的黑心银子这样好挣,殿下带带我。
可另一方面,他却被吓得瞠目结舌。
胡广毕竟不是圣人,世上哪里财帛不动人心的?何况……是这样的财富。
张安世看着他愣了半天,突然一言不发的样子,于是道:“胡公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发了恶疾吧。”
“呼……”胡广用力地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希望将心头的那股突然升腾起的郁闷吐出来,接着叹息道:“哎……这样的小子,黑了心,便可轻而易举挣下这样的家财,老夫这样清白正直,居然……”
张安世顿时睁大眼睛道:“胡公你骂人?”
胡广郁闷地看他一眼,哀叹道:“小子,你不知天高地厚,你完了!这样大的财富,不清不楚,现在外头都是流言蜚语,一旦传开,就是你这小子身败名裂的时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若是但凡还对天下有敬畏之心,就去陛下那里请罪吧,退了赃物,负荆请罪,还来得及。”
胡广就是如此,无论他说什么话,面对的是什么人,大家似乎对他的容忍度都很低。
像张安世这样的年轻气盛的性情,几乎被胡广指着鼻子骂,换了别人,早就翻脸了。
可张安世却依然道:“这可不成,本王不能对不起朋友。”
胡广忍不住又猛地一瞪眼道:“朋友?你还有党羽?”
相较于胡广的激动,张安世甚为坦然地道:“多着呢,单靠本王一人,怎么能这样快速不露痕迹的买进卖出呢?这么多的兄弟跟着本王,什么张車元、朱勇、徐景昌、胡穆啊什么的……哦,还有那个新认识的夏什么夏什么什么……”
胡广猛地绷住了脸,道:“什么……竟还有胡穆……”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胡广一下子跳将起来,双手在虚空乱舞,且这手速极快,竟是硬生生的挥舞出了残影,颇有失传的闪电五连鞭的风范。
胡广顿时面容涨红,狂怒道:“张安世啊张安世,你不是人啊,你一人丧尽天良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教唆别人,老夫这就去向陛下请罪……”
张安世却是笑了笑,从容淡定地道:“胡公尽管去吧。”
胡广:“……”
胡广心塞,张安世却是悠然自得地走了。
只留下胡广惊疑不定地愣在原地。
就在这个档口。
却突然有人道:“陛下召解公、胡公觐见。”
胡广听罢,快步走出值房,看向来此传召的小宦官,皱眉道:“其他人呢?”
小宦官道:“只说了解公与胡公。”
胡广颔首,心情虽说不好,可陛下召见,却是不敢怠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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