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
这陈佳,说了这么多,就等着朱棣大怒,狠狠训斥自己,然后自己和朱棣再抬抬杠呢。
毕竟是御史,而且这事,他完全占理,给自己换一个好名声,其实才是御史的升迁捷径。
可哪里想到……陛下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他恨不得对朱棣大吼:“来打我啊,笨蛋!”
显然,朱棣今日打定了主意不会如他所愿,只道:“这件事……是朕一时糊涂,与众卿都无关系。”
说着,他脸抽了抽,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瞪一眼张安世。
不过很快收回了目光,又道:“从此之后,朕与鞑靼人不共戴天,定诛鞑靼汗,为军民百姓伸张冤屈。”
此时,百官们一个个垂着头,都默然无语。
大家实在提不起精神。
这是一次巨大的挫败。
其实连魏国公和淇国公几个,都是灰头土脸,丢人。
朱棣也觉得这一次,自己算是老脸都丢尽了。可这责任,别人也承担不起,只能他背着。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来年开春,御驾亲征,一雪前耻。不把鞑靼人和兀良哈人打痛,他就不姓朱。
他察觉到百官的沮丧,却也叹了口气:“今日起,张卿不必节制礼部了,这礼部,还是照常吧。”
张安世乖乖地道:“是。”
就在这个时候,令朱棣意外的是,素来胆小的礼部尚书郑赐,就在此时站了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怪陛下,实是安南侯自作主张。陛下何必将臣子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呢?臣以为,应该让安南侯居家反省,面壁思过……”
郑赐胆小归胆小,却不代表不搞事。
他终于在这个时候出手了,他是知道朱棣的,朱棣要面子,现在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十有八九,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而他给朱棣一个借坡下驴,陛下一定对他另眼相看。
当然,这会稍稍地得罪了张安世,不过这不打紧,小小的得罪一下也没关系,不是只让他面壁思过吗?若是张安世因此报复,陛下这边必然认为张安世没有容人之量。
朱棣听罢,流露出不喜的样子。
这事,他只想赶紧翻篇,大家以后都别提了,朕再耐心地等到开春,就去弄死那鬼力赤,你这老狗,怎的没完没了?
朱棣便绷着脸道:“郑卿不必多言。”
郑赐没想到,自己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一时无语。
朱棣随即看向金忠,询问兵部的准备情况。
金忠一副没有睡足的模样,却是有条不紊地做了汇报。
这冗长的奏报,听得许多人打哈欠,可朱棣却极用心地听,他不断地点头,露出赞许的样子。
就在此时,通政司却接到了一份奏报。
拿到奏报之后,通政使见又是广宁来的军情,倒是不敢怠慢。
昨日就听说广宁的军堡已告破,死了许多人,怎么才一日功夫,广宁就有急奏来?
这奏报是八百里加急来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三四日之前,也可能是五六日。
不会在一昼夜之间,广宁就被继续突进的鞑靼人攻破了吧?
若是如此,那么整个辽东,都会陷入困局。
事关重大,他自是没有犹豫,火速地让人呈报。
于是一个通政司的宦官,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崇文殿。
里头正在进行廷议,他虽焦急,却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便在外头晃了晃。
这一晃,站在朱棣身后的亦失哈便瞧见了。
亦失哈不露声色,蹑手蹑脚地悄然贴着墙壁,徐徐地绕出殿来。
而里头,依旧还是金忠关于战争准备的声音。
亦失哈瞥了一眼这宦官道:“怎么啦?”
小宦官忙道:“广宁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亦失哈不敢怠慢,忙伸出手,道:“取来。”
随即,亦失哈将奏报取出。
这样的军情,能直接打开的,除了皇帝之外,只有文渊阁,还有司礼监的太监,以及兵部。
亦失哈必须先确定是什么奏报,然后再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看看是否立即打断廷议。
他低头一看,脸色却是一僵,而后脸色越来越古怪起来。
小宦官则小心翼翼地昂首,盯着亦失哈脸色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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