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
朱棣心神不宁。
解缙几个要觐见,他直接让亦失哈挡驾了,教他们回去文渊阁各司其职。
其实解缙几个,并非真正是想见朱棣,觐见只是一种试探而已。
若是陛下来见,说明陛下尚且还没有这样悲痛。
可现在既然挡驾,国家大事都丢到了一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
赵王殿下……只怕真要薨了。
解缙几个,原路返回文渊阁。
现在大明的局面,几乎可以抵定了。
赵王若是薨了,而汉王又获罪。
太子殿下的地位,可谓是固若金汤。
这反而让百官心中失落。
其实百官最喜欢的,恰恰是皇子争斗,虽然每一次争斗,都有许多人涌出来,痛心疾首,并且极力支持太子。
可是……太子能顺利登基是一回事,大家支持太子登基却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可以说,太子成为皇帝,完全是祖宗之法的功劳。
可后者,却是大臣们的功劳。
有了这些功劳,到了新朝,就算没有占一个好位置,新皇帝念在以往的恩情,也往往会显得宽容,一般情况,不会对大臣过于苛刻。
是以,历史上的仁君,并且任用从前的大臣们为自己的肱骨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登基时有争议的。
当然……某些变态另论。
不过解缙没有多说什么,越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小心。
而在宫中,朱棣显得有些忧虑,他最忧虑的并不是朱高燧,恰是他的发妻徐皇后。
于是便索性陪在她的一旁,见徐皇后也强忍着心绪不宁,勉强地提起兴趣做着女红。
朱棣勉强笑道:“要不,我们在此走动走动吧,来了紫禁城这么些年,平日里不是文楼就是寝殿……反是无趣。”
徐皇后自是知道朱棣的心思,多年夫妻,她还有什么不了解他的呢?他这是想要给她排解忧愁呢!
于是起身便道:“好。”
二人缓步出了寝殿,宦官们正要尾随,朱棣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宦官们退下。
当下,夫妇二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宫中游走。
其实彼此都有心事,对这御园里的景色,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不过是……彼此希望对方宽心罢了。
走着走着,却不知到了何处,连朱棣自己都迷路了。
他失笑,低声道:“哎……这个家……太大了。”
正说着……要与徐皇后穿过一个月洞。
那月洞里头,却传出几个宦官的嘀咕声。
“听说了没有,赵王薨了。”
朱棣听到这动静,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却是驻足不动。
徐皇后凝眉,站在朱棣的身边,在此刻,万千愁绪也涌入心头。
那月洞里头的一个宦官又道:“昨日,安南侯给赵王殿下开膛破肚,我听说……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这是分明……要害死赵王殿下啊。”
“啊……可咱却听说,太子殿下得知赵王殿下病重,忧虑得不得了,这十几日的功夫,就已去探望了七八次。”
“嘿……你这便不懂了,这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当然要对自家的兄弟宽厚,可这只是给外头人看的,我听闻,赵王殿下,早有争一争的心思,太子殿下,早就忌惮他了。这一次抓准机会,自然要教赵王殿下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般一说,咱倒也觉得极有可能。就说戏文里头,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怎到了这儿,太子殿下却这般的和善?这样说来,这安南侯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啊?”
“极有可能。”
“哎,难怪宫里头人人都说,安南侯狠辣,现在看来……”
“嘘,小声一些,慎言,慎言……”
只是这些话,却全都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朱棣和徐皇后的耳里。
朱棣倒也罢了,他隐隐觉得有此可能,毕竟……赵王此前做的实在过分了,太子展现狠辣的手腕,未必有什么不对。
而张安世为了自己的姐夫,剪除这个隐患,别的时候,朱棣觉得张安世没这个胆子,可为了太子,却有极大可能。
朱棣虽觉得有这可能,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的是,赵王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可另一层面,若是太子当真肯做出这样的事来,至少……有此手段,他若是一旦身子不成了,以太子这样的手段,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驾驭群臣。这是国家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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