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将鞋找着了,趿了鞋,抬头看那沈家庄最后的残垣断壁,陷入了火海。
大火冲天,烧无可烧,只无数的灰烬和烟尘漫天。
张安世这才整了整衣冠。
在不远处,上百个组织起来的劳力和匠人在此待命。
张安世走过去,大手一挥:“听我号令,清理!”
“喏!”
众劳力们个个精神抖擞,一听号令,顿时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声:“喏!”
说罢,众人拿着铁锹、铁铲,或是锤子,冲上前去。
这沈家的庄子……确实是废了。
尤其是丘松一直在惦记着剩下没炸掉的半边建筑。
张安世权衡再三,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是把剩下的也炸了吧,直接夷为平地,他的新监狱,啊不,他的新学堂,自然也要在这一片焦土上拔地而起。
虽是打定了主意,可最终让丘松得逞的时候,张安世的心依旧还是在淌血。
我太难了。
自己炸了自己两次。
而且两次都是我张安世心甘情愿的。
张安世感觉在一团烟火中,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被夭折了。
而且他娘的夭折了两次。
吸了口气,回头又对朱勇和张軏骂骂咧咧。
朱勇和张軏耷拉着脑袋,不敢顶嘴,只嘴里轻声咕哝。
又回头,发现丘松不见了,细细一看,却发现丘松第一个冲进了现场,十之八九,又是想看看他的杰作,还有查验爆炸的威力了。
就在此时,一个汉子疾步冲过来,高呼道:“伯爷,伯爷,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张安世淡定地道:“又是什么事。”
汉子道:“来福客栈那儿,今日有人吃饭不给钱,哎呀……好几个人呢,还带着刀,凶得很。”
张安世便骂道:“他娘的,自老子来这儿,就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嚣张的,平日里连小偷小摸都瞧不见了,现在竟还有人敢吃饭不给钱,他以为他是谁?”
“走。”张安世大手一挥,猛地想到什么:“他们还带刀?”
“是。”
张安世勃然大怒:“召集人,给我召集百八十人,带上家伙,管他锄头还是铁锹,都带上,大家保护好我,跟我来。”
张安世在这渡口,还真是一呼百应。
一声令下,便有许多汉子带着家伙跟过来,队伍越来越壮大,乌压压的甚是骇人。
待到了客栈,这儿已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头便听人道:“谁说不给钱,只是没带,我叫人去取。”
“客官,你吃白食便吃白食,却还在此抵赖什么,我起初还当你是贵客,又见这和尚跟你一起,难怪你点这么多菜肴,原来就不打算付钱的。我不管,说什么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我已教人知会咱们张伯爷了,等张伯爷来,看怎么收拾你。”
“你叫他来。”
“呀,你还敢说这样硬气的话,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胆,你好大的胆子!”
里头骂的不可开交。
张安世先等前头一个打头的人进去,那打头的人回头道:“还没动刀呢,没动刀呢。”
张安世顿时豪气顿生,口里大喝道:“让开,让开,我张安世来啦。”
说罢,排众而出,张安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现。
一进客栈,顿时眼睛好像刺瞎了一般,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脚底抹油。
却见众目睽睽之下,朱棣瞪着门前的方向,张安世和朱棣眼睛稍稍对视,便心知自己跑不掉了。
张安世的腿从大步流星,随即变成了小碎步,方才还昂首挺胸,叉着腰,转眼双手垂下,背微微一弓。
俯首帖耳的模样,上前开口便道:“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啦。”
朱棣看到张安世的时候,眼睛已是一亮,被这么多人围着,实在难堪,他更怕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若被人传出去今日在此的事,只怕真和当初在北平吃屎的谣言没什么分别了。
等张安世温顺地到了他的面前,朱棣便斜眼看着张安世,于是朝那小二道:“你看,这张安世来啦,你还要说什么?”
小二一愣,其他人也都瞠目结舌。
朱勇和张軏本是屡起袖子跟着张安世要冲进去,往里一看,二人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安世便对小二道:“这是我大哥,知道吗?他吃饭一向不给钱的,在哪儿,他都是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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