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棣大笑过后,嘴巴咂了几下,不由得道:“他娘的,还真有可能!”
“……”
这一下子,殿中突然尴尬了。
大家已经可以想象,那位劳苦功高的顾成骂娘的样子了。
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如此,让那四个家伙去祸害羽林卫,哪怕是锦衣卫也好。
朱棣还是装作一副这不是朕的错,错的是全世界的模样,厚颜无耻地道:“这张安世他们几个,咋不欺负别人,就欺负那……那顾成之孙?朕看哪,其中必有蹊跷。”
这一次,除了淇国公丘福和成国公朱勇点头:“啊……对……对对对……”
其他人都没有附和,说实话,脸皮没有厚到这个程度。
片刻之后,便见一个小宦官进来道:“陛下,镇远侯顾成觐见。”
朱棣便道:“宣进来。”
说罢,又嘱咐道:“来人,给镇远侯赐座。”
顾成进来的时候,宦官已搬了锦墩来。
顾成还未行礼,朱棣便堆满笑容道:“卿家清瘦了,真是不易啊,快,不必行礼啦,快快坐下说话。”
朱棣虽是这样说,顾成还是规矩地行了大礼,方才欠身坐下。
朱棣笑吟吟地道:“此番回京,顾卿家还好吧?”
顾成道:“尚好。”
朱棣心里颇有狐疑,还是试探道:“这……就令朕放心了。”
说罢,直接开议,顾成便将贵州的情况进行了介绍,君臣们有时低头沉思,有时笑起来,也有时露出怒容。
朱棣感叹道:“贵州的军情倒好,镇远侯连战连捷,大涨了朕的威风。只是民情……终有瑕疵,治理当地山民,靠剿是不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诸卫携家眷入贵,开垦屯田,生活上只怕也艰辛,他们未来要世代为大明守边,朝廷绝不能亏待了,朕思来想去,粮食是给不了了,那里山长水远,粮食输送不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该多输送一些耕具、牛马去。药物也是重中之重,征伐的三百医户也要来年开春之前齐备。”
“顾卿最知那儿的情况,你镇守在那里,需便宜行事,许多事,若是紧急,你可先行去办,上奏知会朕即可。不必等朝廷旨意下来,如若不然,这事就办不成了。”
顾成听罢,感慨道:“陛下深知边地的军情民情,今日所言,尽都为当下边镇最急需的。”
朱棣又命众臣各抒己见,大家议了一阵。
正事说的差不多了,朱棣终究还是憋不住了,瞥了一眼顾成,就道:“顾卿家,有一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人活在世上,有时候若是遇到了烦心事,还是要多忍让,年轻人嘛,有时候总不免犯糊涂。”
这一句话,本是朱棣想帮着化解一点仇恨,别到时候双方引了火气,真闹出什么事端。
可顾成却听得一头雾水:“陛下似乎意有所指,老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为何?”
见镇远侯顾成不开窍。
两侧的百官先是熬不住了,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故意将眼睛别到梁柱上,有的低着头,也有人拼命咳嗽。
朱棣便继续循循善诱道:“顾卿家家中还好吗?”
顾成就道:“陛下,臣家中还好。”
“你孙儿呢?朕听说你有一个孙儿……他现在怎么样?”朱棣心里直骂娘,非要朕说的这么透。
顾成一听,居然乐乐地笑了。
“哈哈……”
“……”
君臣们看得莫名其妙,都好奇地盯着他。
这一下,顾成似乎连眼里也溢满了笑意,喜滋滋地道:“这……家事本不该放在殿堂上说出来,这说出来,不是教陛下看笑话吗?不过既然陛下问起,臣……臣……可要说啦?”
朱棣尴尬地道:“说,你说罢。”
顾成便站了起来,看了众人一眼,一一伸,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大沓的功课来,将这些白纸黑字的玩意攥在了手里。
只见顾成得意洋洋地带笑道:“俺孙儿资质愚钝,没啥大出息,跟俺一个样子。陛下,臣是个粗人,自小贫贱,其实没读几年书,说来真是惭愧得很,等到年纪大了,虽也想效人家读书,可终究军务繁忙。今日陛下与诸公们都在,那臣就放肆了,这是臣孙平日里做的功课,臣也不晓得是好是坏,陛下和诸公若是不嫌,要不,帮忙看一看?”
此言一出,君臣们瞠目结舌。
这顾成说的很谦虚,可这眉飞色舞的样子,且还随身都带着一大摞孙儿的功课……
“来,来,来,陛下,臣失礼啦,大家都看看,这里有许多呢。”
面对顾成的兴致高昂,亦失哈尴尬地看向朱棣。
朱棣点头。
于是亦失哈便上前,接住了那一摞功课,一脸无语地开始分发。
人手一张,这庙堂之上,竟好像成了菜市口一般。
朱棣也取了一张,低头看了看,他不晓得这顾成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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