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一声温柔的呼唤将傲立船首的紫发佳人从回忆中唤醒,亚莲侧过脸,眉头微蹙。
从船舱里走出一位长相俊美的金发少年,花领子,南瓜袖,厚皮的海军马甲胸前挂着几枚勋章,手里提着装行李的长皮箱。
“你要再添两件衣服,艾西铎。”
美少年走近亚莲身后,放下行李箱,为她整理衬衫领口,道:“快到家了,这样正好。”
亚莲沉默着,她先是看向放在脚边的皮箱子,紫红色的丽眸向上抬起,若有所思地停留在桅杆顶上的那面旗帜。
那面旗帜,既不是安汀王室的绿布面金雄鹿,也不是耶利亚王室的红布面黑狮子,而是蓝布面,金裁边,大麦穗和骑士剑组合成的图章,那是西大陆新兴的列强国家——兰斯特维尔共和联邦的旗帜。
亚莲出嫁的几年后,安汀在合众战争中落败,成为了联邦版图中的一员,而当时的亚莲正享受着放纵的夫妻生活,按照宫廷诗人的描述,香汗淋漓的美王后一边为孩子哺乳一边安抚自己的孕肚,回头还要不耐烦地推开衣不蔽体的丈夫,两夫妻在床上的时间远比在臣民们面前的时间多得多,这事儿一度还让国王的私人牧师难堪。
在依靠家族势力的政治场上,如此纯粹的相爱实属难得,如此郎才女貌更是罕见,倾国倾城的王后和英俊睿智的君王,如同在行房时那般默契而配合地,以一个双方都感到舒服的方式共同经营着国家,王后亚莲在政治上表现出的气魄和在床上如出一辙,当战争的消息传到耶利亚时,她的丈夫正领兵在外,已为人母的亚莲挺着第三胎的孕肚参加了宫廷会议,会议进行至一半,忽感腹痛难忍的亚莲轻轻咳嗽了两声,小声对手下说了句“让官员们来我床前”,随后便起身离开。
据说,临盆的亚莲王后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地领队在前,乱成一锅粥的侍女和卫兵落在后头,一边向与会的贵族和官员们解释,一边带领他们走向王后寝宫,上了产床的王后只是简单地脱去外罩的长裙,丰满白皙的肉体内穿一套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她甚至连丝袜和高跟鞋都没脱,年轻貌美的国母像是在和丈夫行房时一样熟练地将丁字裤拨到肉穴旁边,仰头躺好,分开双腿,任由紧张的医生和牧师在胯下忙乱,她面不改色,气息平稳,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这么听着产房外官员们的讲述,顺利产下了耶利亚王室的第三个孩子,而当时的亚莲年仅二十二,俨然是位经验丰富的好孕母亲了,她那青春美满的身体在生产后仍然亢奋活跃,虽然也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母乳和尿液的双重失禁,但对于王国中最具身份的女人来说,肉体的脏乱比起战场和政治的血污不可同语,她甚至要求侍女用两只大壶接住自己产后大量分泌的母乳,以预备将来可能无暇为新生儿哺乳的情况。
就这样,这次香艳而圣洁的“产房听政”成为了一段佳话,也让本就深受各方爱戴的亚莲王后扬名更甚,而王后本人似乎对官员们不厌其烦地大书特书十分反感,尤其当小公主在聚会场合听到“你母亲当年可是一边听政一边将你生下”类似这些的言论时。
受制于政治和家庭的多方因素,亚莲始终无法回到故乡,直到三年多前,她相爱一生的丈夫,耶利亚国王死于劳累引发的心疾。
“艾西铎,去添衣服。”美妇人的声音略显严厉。
“您先回船舱,我就添。”美少年眯眼一笑,语气腻歪,“贴身侍卫的话要好好听着~”
亚莲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鲜少地浮现出幸福之色,她摘下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绕在腰上,身子向后借力,完全倚靠在儿子的怀抱中,她滚烫的体温透出衣袍,温暖着彼此。
丈夫病死后,心力交瘁的亚莲回娘家休养了三年,离家时窈窕多娇的贵族少女再见已是高挑丰满的成熟美妇,作为安汀公主,耶利亚王后,育有三位儿女的美艳贵妇自然享有上流社会的关照,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得到疗愈,很快恢复了气色。
但是,见惯了世事浮沉的亚莲比任何人都明白,命运赐予的一切自有筹码,天枰的两端永远此起彼伏,谁也不知道自己将与何物等价。
远方海面隐约显出陆地的轮廓,亚莲再次紧了紧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