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接着响起:“啧啧,这半边连能从身体里掉出来的内脏都没了,能直接摸到心脏耶,这是左心瓣吗,还在顽强地泵血呢,好可爱。”
他逐渐犯困。
但这种感觉不能用困形容。
只是眼皮无力下垂,怎样都无法聚焦视线。
浓稠的血溢出。
躯体慢慢变冷,越发令他贪恋生机勃勃的热源。
隐约耳熟的声音贴着他的脖子传来。气息扑打着颈侧的绒毛,大脑拼命传递危险的信号催促不受控制的四肢挣脱,威胁感不是来自痛到无法感知的左半身,而是来自在肩颈咬了他一口的人。
女……人?
变态。
好像想起来了——隆隆耳鸣中,他迷迷糊糊——是那个有钱没处使的特级术师。
“有什么遗言吗?”那个六眼问。
四散的意识一瞬间拉回。
半边身子沉浸于极度炙热潮湿,半边却极度冰冷沉寂空虚,一瞬间从火辣辣的燥热降至无感麻木的死寂。身体自发屏蔽了足以摧毁经和求生欲的疼痛,只余咕噜噜地震颤直传经中枢,是什么东西逐渐滑出身体的粘腻声音。
他说:“没有。”
身体试图用回忆激起人的求生欲,脑桥前背部的蓝斑核打了个哆嗦,分泌的去甲肾上腺素激活了情感与记忆。
伏黑甚尔没有看到禅院,没有看到每周一见的逃杀追逐,没有看到那双能发现零咒力的湛蓝眼眸,没有看清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有着刺猬般的短发女人,却听到了女人抱着孩子对他说的那句话。
“再过个两三年的话,我的孩子会被卖到禅院家……”
微亮的阳光中,她好像是笑着,看着他。
她说——
『惠就拜托你了。』
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被抱着,被带着往后软倒,牙齿好像被撬开了,淹没气管的铁锈味液体被导出……
最后的最后,他好像看到了如同那双眼睛一般的天空。
知觉逐渐远去,沉入永恒寂静。
男人终于陷入昏迷。
虎杖莲放倒着失去意识却还僵站着的男人,一手固定身体一手防止呛咳窒息,稳定地输出反转术式,再用身体顶开碍事的丑宝,储物咒灵呆呆落地。
圆弧形的缺口被高能术式烧焦了边缘,像痂,才让伏黑甚尔没有在短短几秒内失血致死,也意味着新生的血肉必须顶掉这层痂,过程注定麻痒刺痛难忍,无意识的身躯诚实地打着颤,扣紧了没有被松开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