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呆滞,任由封离抓住她的手,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又再次坠落。
——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现在才醒。
这个梦,长到她忘却了太多东西?。
姜真抽泣了一声,心头仿佛还残余着被生生剥出心头血的痛苦,她在梦里明?明?是昏过去的,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实实在在地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见?头顶盘旋的,如同吟唱般的鸟鸣,才突然惊醒——这不是梦。
她下半身沉在水中,上身被什么东西?托举露出水面。
水流包裹着她,像是卧在母亲的怀抱里,她吃力地睁开眼,望见?了头顶一望无际的穹顶,头顶盘旋着白鹄的身影。
一如既往,永恒不变,她望着辽阔的星空,无声落下眼泪。
她怎么会在瑶池?
姜真晕过去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王宫之中,姜庭绝望又疯狂的情上。
她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自封离和慧通出现在她房间后?,她就在人间失去了消息,直到再次出现在仙界。
姜真不敢去细想,姜庭找了她多久。
不管怎样,她昏过去之前都还在人间,如今却直接出现在了仙庭。
她微微睁大?双目,周围的景象被她一扫而过,她差不多已经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没在水里的身体,被一根根洁白的,如同骨刺一般的东西?缠绕着,托举在水面之上。
骨刺贴合在她的身上,其实并不难受,但是这样实在很?怪,她没入水中,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的雕像。
除了持清,她想不到第二个会做这种事的人,但醒来没看见?他的人影,她心中怪。
她已经习惯了被他紧紧缠绕着,细想起来还有些可怕。
姜真拨开周围的骨刺,还坐在上面,没有跳下去,因为?她现在正身处瑶池的正中央,从这上面落下去,很?有可能就直接坠进池底了。
她微微抬头,白鹄落在她指尖,她轻声说道:“持清呢?”
白鹄用喙蹭了蹭她的指腹,随即散去,她一怔,感受到冰冷的池水顺着波动拍打她的小腿,有什么湿滑的东西?缠绕着她的脚踝。
她轻轻蹙眉,以她没入水中的腿为?中心,水流渐渐往四周漾开。
黏腻湿滑的触感,千丝万缕,缠绕在她腿上,犹如她曾经在人间做的无数场噩梦,随之而来的恐惧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哪怕她已经猜到了祂是谁。
重合在一起的感官,令周围都模糊不清,她几乎无法辨别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冰冷的气?息自下而上,拂过她的小腿,可她的身体却是滚烫的。
水面上浮动着一圈昏暗的光。
柔软潮湿的发丝从水底蔓延开来,缠绕住她,水里的人慢慢抬起脸。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美丽面容,从水里浮出,发丝顺着水的流向,迟缓地缠绕着垂落在水中,仿佛一张密结的网。
他一直是闭着眼睛的,美艳的、诡异的脸,像是一张不属于人世间的面具。
姜真颤抖着,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寺二耳弍五9幺四七,脑海里骤然闪过曾经把她吓到高热不退的面具的诡异变化,挤出的密密麻麻的眼睛,那样诡异而血腥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姜真冷静下来,轻轻喊他:“持清。”
他阖着眼睛,轻柔地靠在她的腿上,光华流转的长发,倾泻而下,她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
“别害怕。”他的下巴靠在她腿内侧的皮肤上,冰凉的呼吸缓缓渗入她的皮肤,激起她一片颤抖:“不要害怕我?。”
姜真垂下头,轻轻搂住他的脖颈,在没入水下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她被缠绕过的小腿上,满是刺目显眼的红痕。
刺痛的感觉从腿心蔓延,湿滑的液体转瞬融进冰冷的池水之中,姜真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痉挛。
持清冰冷的,仿佛死物?一般的手,祈求般勾住她的脖子,指尖轻轻地剐蹭着她耳根的软肉,如同鬼魅一样的声音缠在她耳边:“他让你痛苦,你离开我?的意义又是什么?”
姜真张开唇,又蹙着眉下沉,她的发丝和他的交缠在一起,拂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痒意。
姜真闭上眼睛,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她被封离种了情魄,迷昏了脑子——但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即便封离没有给她种下情魄,她也不可能和持清在一起。
任何超出人间认知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只是天方异谈的话?本而已,她或许会有一瞬间心动,但如果不是因为?在仙界的种种经历,她绝对不可能考虑情爱。
持清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知道她的恐惧。
他在人间时,给她展示的,一闪而过的记忆,就是他通过面具看到的她痛苦的脸。
祂亲眼看着她因为?自己?露出崩溃的情,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姜真面前显露出过真正的眼睛。
可她当?时并不全是因为?他而害怕。
——她已经因为?被强行改变的自己?,濒临崩溃。
姜真贴着他的额头,缓慢地滑下,蜻蜓点水般吻在他的眼睛上,像一个无言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