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瑶池,她的情绪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天后大伤的事情想必已经传遍仙界了,瑶池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仙人,见她跟在持清身后,露出一副她熟悉的,既见鬼,又觉得她是个祸害的表情。
这个仙人有些眼熟,姜真迟钝地想了一会?,想起来他就是那个曾经传话让她去见持清的傲慢仙君。
持清还牵着她的手,看她抬起头,耐心嘱咐:“这是张隙,我若不?在,你有事可?以吩咐他。”
张隙规规矩矩地行礼,候在瑶池外,那张高傲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情不?愿的表情,很是老实。
姜真朝他微微点头。
直到?四周只剩下她和持清两个人,姜真才?站在原地,表情愣愣的,迟疑着开口:“尊君……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持清又对她露出那副漂亮温和的情:“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这次,姜真直视了他的眼睛。
她发现持清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愫,剔透冷淡得不?像活着的东西的双眼,而?像一块刚挖出来的玉石。
姜真嗯了一声,低下头,坐在瑶池旁边,避开了持清的眼眸:“毕竟……封离,算是您的孩子?”
哪有帮理不?帮亲的道理?
仙界也有不?少结婚生子的仙君,在许多地方,仙人和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多高尚,也没有多遥远,她总是下意识地将凡间的亲缘关系代入进持清和封离的关系。
之前她觉得,持清就像一个面对着叛逆的孩子的家长,顽固地、要将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硬地塞给封离。
可?实际上?,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姜真想的那么简单。
“你对我来说,也是个孩子。”
持清的声音温柔缱绻,格外动人:“没有什么区别。”
姜真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看见持清的眼,突然发现他看封离、看唐姝,甚至看那些侍女时的眼,似乎真的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所有人都是差不?多渺小的尘埃,有的飘在他身边,有的飘得远些,仅此而?已。
姜真窒了一瞬,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她可?以无视误解她的人,但也觉得应该和相信她的人解释清楚:“我真的不?知道唐姝怎么了,我当时……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她胸口突然就开始喷血。”
她的话停顿在这里,没有继续往下延伸,告诉持清唐姝想要杀了她的事。
别人没有义务去为她感同身受,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像卖惨,显得她更?可?怜。
“我知道。”持清垂眸看着她,似乎在怪:“就算你真的杀了她,又怎么样?”
姜真抬头,这时才?发现,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已经离得很近,但他比她高许多,于是只能仰头看着他。
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茫然过,呆呆地望着持清昳丽的容颜,总觉得这不?该是从?他这样与?世无争的仙人口中说出的话。
“不?要怕。”他说:“做你想做的。”
持清将手覆在她手心,灰色的雾气从?他们相合的指间溢出,他手指微动,一缕灰色的雾气凝结成雪白?的羽毛,幻化?出一只白?鹄,落在姜真肩头,白?鹄侧头,蹭了蹭姜真的脸颊。
白?鹄长鸣了一声,雾气骤然腾起,熟悉的被吞噬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姜真的背后渗出点点冷意。
第22章 异样
姜真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能睁大双眼极力地去辨识面前这个人的情绪。
可什么?都没有,持清的脸上没有一丝一缕的感情,温和的情仿佛只是一层套在空气上的假面, 背后什么?也没有。
他微微侧脸, 另一只手托住飞过来的白鹄, 白鹄的双眼?冰冷血红,像是含着凝结的鲜血。
有一瞬间,在姜真的脑海里,这双血红的眼睛和持清清润的灰色眼?眸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彻骨难言的森寒爬上脊背,姜真嘴唇微张, 感觉手中的玉珏因为冷汗而变得滑腻。耳边嗡嗡作响。
灰色的雾气如此眼?熟,就算她?再傻, 此刻也意识到了唐姝的异变, 绝对和那只突然出现的白鹄脱不了干系。
封离有句话没错, 唐姝的凤凰血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钻出身体, 不然唐姝不会在仙界安然无事地?待了这么?多年。
“唐姝的血……”姜真牙齿颤抖:“是您做的吗?”
“不是我。”持清淡淡否认:“是它, 它很喜欢你, 才会帮你。”
姜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停在他手上的白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从唐姝手中夺过玉珏的时候, 在想什么?——
她?气血涌上心头?的一瞬间,真的想过让唐姝、让封离都去?死好了。
在她?的情绪在心中爆发后下一刻,唐姝就当着她?的面, 突然吐出鲜血, 凤凰真血从身体里被?生生剜了出来。
这中间的空白——就是凭空出现的白鹄!是白鹄帮了她?。
姜真将一切都联想了起?来,霎时醍醐灌顶, 无措道:“……为什么?。”
她?像是变成了一个只会重复疑问的傻子,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如此地?迷茫,弄不清缘由。
“没有‘为什么?’。”持清温声:“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理由。”
“不要怕。”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妙的魅力,将姜真的忐忑安抚:“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持清的手指拂过白鹄的羽毛:“它是天地?混沌所化,你可以把握住它的力量,为你所用,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