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又默默行进一段距离,何霜努力维持平静,准备郑重其事地和徐元礼道别,正打算开口,先听见徐元礼喊她:“何霜。”
“嗯?”
“此船虽小,河道水深,划行很吃力。”徐元礼道,“以你的力气,恐怕不能驾驭它。”
“嗯,所以呢?”
“若稍后暗门出现,我会先将你和船停去岸边,再——”
“你再自己跳水走呗。”何霜接过他的话。
“如何?”
“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如何?”先前的冷静此时全被抛诸脑后,何霜扭头不看他,心里越来越烦躁,后悔为什么心软答应他出来送行。
“我希望你高兴。”徐元礼说。
“你走我就不会高兴。”
“此地一切都好,给舟口镇一百年,也追不上这文明。”徐元礼沉声道,“相较而言,分别只是短痛。”
“这是我的痛苦,是长痛还是短痛不由你说了算。”
“我们相识六日,往后人生,六日不过沧海一粟。”
“诛心的伤害,一刀就够了,何必千刀万剐?”
徐元礼没再接话,何霜余光见他低下头,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何霜凝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刻,她目光所向的前方,河道两侧射灯路灯照射下,再次出现了异象,尤其是那一小段顺逆流交汇的波峰,除去周遭环境和舟口镇的不一样,其余都令何霜熟悉得刺眼。
何霜心脏狂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坦白说,这一趟送行,何霜愿意来,多少存了点期待,暗门不会出现,徐元礼回不去。她控制不住自私地想,真要那样,她还能再把他捡回去。届时,徐元礼后续的去留,只能悉听她的尊便了。
确认暗门打开,何霜飞快向徐元礼投去视线,见他在船头转身,显然也已经发现暗门。看着他的背影,何霜顿时感到一种冰冷的绝望,徐元礼要永远离开自己的世界——这即将成为事实。
暗门水域近在咫尺,大概因为是工作日,周遭暂时没有其他游船,河道两侧人行道有垂柳遮蔽,也未见什么行人。
何霜浑身发冷,目光久久凝注在徐元t礼手中的船桨上,仿佛那是一把杀人的利刃,只要它一动,立刻能宣判她的死亡。
徐元礼回过身来,“暗门开了。”他的语气似乎不像往常那样平静,何霜来不及辨认。她心念堆积得太满,一直牢牢盯着船桨,等待结局。
“何霜?”徐元礼突然喊她。
何霜没有回答,河道上接二连三地吹过几缕风,带着莫名刺骨的冷意,何霜发觉自己肢体正在逐渐变得冷硬,动作迟滞地看向徐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