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孝子!
沈重心底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像是火山爆发般浓烈的愤怒冲昏了他的理智。他几乎是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想要用言语让沈舒年清醒清醒:“沈舒年,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你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你们怎么可以!”
他的手抓住茶杯,差点儿就想把杯子往沈舒年身上砸,可到底残存的理智让他收回了手上动作。即使如此,沈重依旧被沈舒年气得双手发抖,几乎端不稳茶盏。
“父亲息怒。”沈舒年再度俯下身去,这回他没有再直起身来,而是以这样一个扣头的姿势回话,“我自然知晓我与砚知皆是男子,可情之一字,本就无关男女老少。”
沈重看着沈舒年因为俯趴而暴露出的脊背,他本就身姿颀长纤瘦,这几天为了那人的事情四处奔走,怕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秋老虎依旧炎热,沈舒年的衣裳轻薄,贴在他的身上,脆弱的脊背显现出来,几乎是一览无遗。
望着儿子削瘦的身形,沈重心底的滔天怒火再度平息了下来。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方才的怒吼过后,就连嗓子都隐隐约约有了哑意。原来不知不觉间,不仅是沈舒年已经长成,自己居然也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到底是岁月不待人。
“舒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老了,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沈重尝试和沈舒年换位思考,揣摩他的内心想法。他试探着开口问道:“赵家的女儿,李家的姑娘,个个都是知书识礼的好姑娘,不仅门当户对,她们的父亲也和我有些交情,若是成了好事,便是你未来的助力。”
沈重越说越气,发现自己实在是理解不了沈舒年的想法。为什么自己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儿子不去喜欢娇娇软软贤惠温婉的姑娘家,非要去喜欢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
他心中疑惑,此时便也顾不得其他,直截了当地对沈舒年问出了口:“你怎么就不喜欢姑娘家,非得去喜欢个男人呢?”
沈舒年愣了一下,似是觉察出了父亲话中软意。他直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父亲,又想起来在外面等待,对里面父子两个谈话一无所知的方砚知,忽然嘴角弯起一抹释然的笑来。
“父亲可曾读过《牡丹亭》?”还没等沈重开口回答,沈舒年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儿子自小饱读四书五经,可是话本子画册子也没拉下。《牡丹亭》里我最喜欢一句,或许能为父亲答疑解惑。”
沈重不屑于戏曲歌本,觉得淫词艳曲登不上大雅之堂,因此对着《牡丹亭》也只是听闻大名却不解其意。他看着沈舒年深深地呼了口气,既像是释然,又像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