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中间的端阳察觉他们两人互不相识,指着史婵对秦异说:“这是定远侯史家的女郎。”又向史婵介绍道:“这是秦国七公子异。”
原来他就是秦异,前几天听虞括提过,他在希音阁结交的弹琴少年,今日得见,真乃清雅高迈。
虞括那家伙这次结交的倒像那么回事。
史婵抱拳,“史婵,公子叫我三娘也可以。”
定远侯史家,累世军功,养出来的女儿也是豪迈不羁的。
秦异点头还礼,十分礼貌地称呼她“史姬”。
他们三个客人坐在这里相见甚愉,主人却迟迟没有现身,一直忙上忙下的也是小厮。端阳觉得怪,便问史婵:“你见着虞括了吗?”
史婵幸灾乐祸说道:“他呀,还在听太子的训呢。”
她刚从那边过来,看见虞括跟只鸟儿似的,唯唯诺诺跟在太子靖后头。
端阳惊喜,“太子哥哥也来了?”
“你的太子哥哥是个大忙人,哪有此等闲情,”史婵随手转了转空杯,“太子是来与太常卿大人议事的,看见这里有秋兰宴,便和虞括多说了几句话。”
确实如此,父王素来身体不好,近来北疆又不太太平,赵靖辅政已身累乏,很少与他们一起闹。
端阳有些失落。
史婵劝慰端阳:“太子不来才好呢,他总是一板一眼的,来了大家都束手束脚的,反而不好玩了。”
说着说着,史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所来为何,话锋一转,“那边亭子里还有其他女郎,我们到那边坐坐。”说罢,就要拉着端阳走,不容拒绝。
坐在一边的秦异目送端阳半推半就地去了那边水榭,也准备起身离开,抬头便见赵翊站在他面前,表情有些凶恶,冲他说:“你离我阿姊远一点!”
赵翊早些时间听说阿姊请了秦异参加生日宴,他却没去,今天一来却看到他在和阿姊逗笑,肯定没安好心!
“异不知九公子何意。”
听秦异故作不懂,赵翊冷哼一声,从一旁侍卫手里拔出剑,起舞作乐。
身法刚健而灵活,是上将军霍桓亲传的剑术,却另有所指。
剑尖几次从秦异面前扫过,秦异却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赵翊愈发气结发狠,最后那一下,竟直接刺向秦异眉心。
霍氏的剑法难见,众人本是看个热闹,到最后一刺,等反应过来不妙时,已来不及阻止。
银白的剑尖离秦异越来越近,他自岿然不动,蓦然间,有月蓝的广袖从他眼前挥过。
手腕一转,端阳从秦异身后握住赵翊的手,搡开他,叱责道:“赵翊,你疯了!”
端阳跟史婵到那边亭台,坐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其他人,心中生疑,细问方知是赵翊拜托史婵支走她,匆匆赶回来,竟看到赵翊剑指秦异。
他简直……他简直……
端阳气得手抖。
不等她发作,赵翊反而气急败坏,猛地扔下剑,负气而去。
气氛有微微凝滞,不知是谁率先叫散,大家才假装无事发生,重新活络起来。
端阳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问秦异:“你没事吧?”
“异无事,”秦异指了指她的小臂,语气担忧,“只是公主的手好像受伤了,快传太医看看吧。”
一旁的结因这才发现端阳的袖子破了一条口子,有血慢慢渗出,连忙扶端阳下去,叫人请大夫。
片刻后,虞府的婢女带来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男子。
此人大概十七八岁,挎着药箱,白衣白冠,清爽干整,但衣上却沾有几块浅褐色的污渍,十分扎眼。
“你是谁?”结因觉得虞府的人办事不妥帖,派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来,还如此落拓。
“葛冬青。”他回答。
“葛冬青,”端阳又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好听,问,“哪三个字?”
“‘葛覃’的‘葛’,‘冬天’的‘冬’,‘青色’的‘青’。”他放下药箱,目不斜视,从中拿出一把银剪,朝端阳走去。
结因伸手欲拦,端阳连忙拉了她一下,伸出受伤的手,“麻烦先生了。”
葛冬青近前剪开端阳的袖子,看了看伤口,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给她上药包扎,十分寡言,最后方叮嘱道:“伤口不严重,大概十日可愈合,其间不要碰水,忌食辛辣刺激之物。”
“谢谢先生。”端阳说。
葛冬青点点头,挎起药箱,转身离开。
随后,端阳换好衣服,回到席上,看见秦异仍坐在那处,旁边还坐着虞括和史婵,招呼道:“虞括,好久不见。”
虞括连忙起身上前,问:“你没事吧?”
“大夫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端阳微笑摇头,故意将话题扯远,“说起来,你爹的病好些了吗?”
“托你的福,上个月请到一名医,几副药下去,我爹的病竟然就全好了。”
“这样?”端阳与虞括一同入座,十分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比赵国太医署加起来都厉害。
“他是葛仙翁的亲传弟子,医术十分高超呢。”虞括回答。
提起葛仙翁,史婵也略有耳闻,“葛仙翁是吴地名医,我听说诸国都曾以重金请他出世,不过都未果……”
虞括点点头,“是呀,恰好这位名医弟子游历晋城,寄宿在陈太医家中,才有缘分得他看诊。”
坐在一边的秦异突然插话,问:“不知令尊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虞括苦笑,“医说了许多我也听不懂,只是头疼得厉害。”
“头疼?”端阳眼睛一亮,“我父王也头疼,每到季节交替时尤为严重。”
虞括笑说:“祖父正想将此人引荐给王上呢。”
“那我更想见见他了。”端阳笑说。
“我刚刚正是请葛大夫为你看的伤,”虞括惊疑,“你未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