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开得四平八稳,就这样在夜色中缓缓驶向了湛江小区的方向。
……
黎江也一路上就一直在连珠炮式的发问。
“小狗已经在家里了吗?”
“是什么品种啊?多大了啊?是男生还是女生?”
谢朗其实有点招架不来,就一概用“马上就知道了”来回应,只是听到黎江也问“是男生还是女生的”的时候,忽然觉得那个措辞很好玩,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幸好他们到湛江小区的时候,张秘书已经抱着小狗在那等着了,夜色里看不太清楚什么样,只是感觉毛茸茸的,看着挺大一团。
黎江也透过车窗已经眼睛都直了,车刚一停下来,他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啊……谢谢!”
从张秘书手中把小狗接到怀里的那一瞬间,黎江也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融化了:“朗哥,是阿拉斯加啊。”
小家伙眼睛和鼻头都黑乎乎的,但眼睛倒比鼻子小,看起来憨头憨脑,并不怕人,一个劲儿地嗅黎江也的味道。
它的身子软软地,黎江也的臂弯也软软的,一边抱着一边忍不住激动地想找谢朗,他一转头,发现谢朗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嗯,阿拉斯加。”他先弯下腰凑近了去看小狗,但并没伸手去摸,而是随即站直身子,对张秘书很沉稳地点了点头:“辛苦。”
“没事,来之前刚喂过,一时半会不会饿,但临睡前再给喂点奶吧,笼子吃的什么的我也都带来了。那谢总,我先走啦。”
黎江也简直是高兴坏了,他一路抱着小家伙上电梯、进家门,怎么都不舍得放下来。
“你还挺沉的嘛。”
他一边说沉,一边还照样牢牢地抱着,絮絮叨叨地:“你是男孩子呀,那你长大了一定很帅的吧?哎呀——”
他说话时和小家伙离得太近,结果被热乎乎湿漉漉的狗舌头猝不及防地舔了一口鼻子,不由笑得跪坐在了地上。
谢朗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黎江也和小狗玩闹,这会终于也蹲了下来。
小阿拉斯加出地亲人,这会被黎江也放在了地上,也不到处跑,就哼哼唧唧地围着他俩转圈。
秘书不在,房间里只有他和黎江也两个人,谢朗于是终于也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才有些生硬地揉了一下小家伙圆滚滚的脑袋。
“前段时间,表哥说手里有个小生意一直赔钱,想干脆放了。”
他开口说的话有点突兀,但也没等黎江也问出口,就自己慢慢地继续道:“说是个挺有文化的大学生在北方搞的狗场,就主要繁育阿拉斯加和哈士,其实养都养得很好的,那边天气也合适,地方又大,就是这个帮他打理生意的大学生太拧、太不会做生意,哪有卖狗的挑客人的道理,养得不好的还总是让送回来,所以就赔。”
“然后呢?”黎江也一下子就听得入了。
“表哥不差这点,就是一直干烧钱觉得烦。但我觉得……还行。”
谢朗用的词有点模糊。
“还行”,听不出是觉得烧钱还行,还是觉得养狗的生意还行。
“然后我就给接了下来。上个月去看了一阵子那个大学生养狗,真的养得很好,狗都很漂亮、很快活。”
谢朗说到这里时,微微顿了顿。
他真的就只是去看着人养狗的,不像个老板,什么也不掺和、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就默默地看。
其实真不是件容易事,给狗买肉都是开车出去一车一车地买回来,要一只一只排着表给狗洗澡、还有修缮草场、给狗陪产。
什么事都要干——是体力活,但也不只是体力活。
北方的秋天,天那么高远,云那么安宁。
即使狗场里总是吵吵闹闹的,他也觉得内心很宁静。
他那时也会想到黎江也。
想到黎江也有一次和他说:等大学毕业了,想要自己有一个小家,但要养一只漂亮的大狗。
“它是这一窝最大的。”
谢朗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脑壳,给黎江也看它脸上的花纹:“就是这个,他们说阿拉斯加脸上这个叫十字纹,但它的十字生来就是歪的——所以属于品相不好,所以到最后也没人要它,就给剩下了。”
他说到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而有片刻的局促,低声解释道:“不是因为没人要才给你。是因为……它最乖、最喜欢人、也最黏人。小也,给它起个名吧。”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那么灵性,这会竟然好像知道在说他似的,嗷呜了一声,又往黎江也的怀里扑。
怎么就连一只小小的小狗,也有品相不好的困扰呢。
谢朗有一整个狗场,当然不会给他挑别人不要的;
谢朗想要给他的,只是一只最喜欢人的、最亲人的小狗。
黎江也的鼻子忽然酸了。
他也一直都很喜欢狗,记得小学的时候妈妈还真好不容易被他磨得不耐烦地答应过他一次。
但不是买,因为买也买不起金贵的品种狗,只说是期末语文和数学全部都考一百分的话,就从乡下老家给他抱来一只小土狗。
他于是从早到晚地看书做题,从小到大第一次像个好学生的样考了个双满分,结果还没来得及盼到放假去乡下接狗。
黎衍成却恰好被邻居家的狗给咬伤了手,被送到医院打了狂犬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