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拥挤局促的人海里,依旧一身贵气。
比赛的来回极为精彩,猛烈的进攻遇到无懈可击的防守,几番拉扯中在长达九十分钟的比赛时间里竟然无一个球射门成功。比赛最后只能加时,在最后屏息凝视的生死加时赛中,德国队一比零战胜了阿根廷。
一分之差,梅西无缘大力杯。
一时间,用各种语言表达着激动和遗憾的人扯碎自己身上的球衣,翻越看台纷纷跳下场去。有人欢呼,有人辱骂,有人扭打在一起,有人为了失败痛哭流涕。
疯狂的人群撞到陈粥,陈粥被挤在人海的躁动中,脚下的方向不由她控制的,陷入全是人的漩涡里。她试图垫脚,试图找到新鲜的空气,试图找到熟知的人,但身边人头攒头,却无一人是他。
他们被人流冲散。
陈粥溺在陌生的人海,失去重心,周围的空气像是越来越稀薄,她在惶恐的画面里忽然想到雨后阴冷的土坑水花四射溅到的那个瘦削的男孩的脸,忽然想到那天夜里那名为《上帝之城》的电影的唏嘘结局,忽然想到她怕她戒不了那些贪嗔痴恨救不了众生远离孽境地狱的无助,也在那穿越她而过的虚妄的人像里想起那天他站在猎猎风里,俯瞰众生地说,他从来不输。
思绪混杂,重心偏移要掉落到深海中的最后一刻,她慌乱一抓,抓过一个人。她抬头,只对上那双熟悉的人——是义无反顾地冲过拥挤的人潮找到她的沈方易。
虚虚实实的人群里,唯有他真切地站在那儿,在人声鼎沸抱头痛哭的人群里,在旗帜翻倒如色盘混合的杂乱世界里,他清清楚楚地站在那儿。
陈粥觉得喉头苦涩,一张口说的话出的喑哑难听:“沈方易,我们输了。”
她的鼻音真的好重,眼角里的水花莫名其妙地越攒越多。
“没关系,下次再赢。”他安慰她。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她抬头,恳切地望着他。
“下一次世界杯,20年。”
20年,四年后。
她原先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颤动的尾音藏在吵闹的人群里:“还要四年。”
为什么还要四年呢。
四年也太久了。
四年后她在哪里,他又在哪里。
领奖台上,梅西先生站在混沌的人群里,站在距离大力杯不到半米的距离里,落寞相望。
一步之遥的距离无限拉长。
周围躁动的人跌跌撞撞,充盈在四周狂热的粉丝都在掉眼泪,她把自己的眼泪混在他们的遗憾里,好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害怕。
“别怕,只是输一次而已。”他在拥挤吵闹的人群中护着她,站在比她还低的台阶上仰望她,伸手温柔地揩着她落下的泪,引她高兴似的带着逗弄奚落她:“哭什么,我们又不止活四年。”
是啊,他们又不止活四年。
只是四年实在是太长了,一个运动员最好的年华中又有几个四年,世界上有多少相爱的人能够信誓旦旦地说四年后我们依旧在一起。同样的,陈粥望着沈方易,在那儿想着,他们之间把所有的时光盈余出来,还能不能再有四年。
或者说,四年以后,他们是否会像今天一样,被拥挤的人群走散后又能轻易地找到彼此。
“所以我们四年后、依然能看到、看到梅西先生,举起大力杯吗?”她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斟酌着,求着一个肯定,沈方易在那天夜里,说他从来不输,他是那样的人啊,那样胜券在握的天之骄子,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会的。”他承诺她。
“是我们四年后,还是梅西先生四年后?”她加快了语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关于未来,她从来就没有问沈方易要过一个答案。
可是在哀嚎一片的遗憾落幕里,她没法再忍。
她从来知道人生,总是遗憾大于收获。
可是她还是这样问了,这样殷切的,这样飞蛾扑火的求一个答案,即便他给予沉默,给予心照不宣的否定,她都认了。
她就是很想要啊,很想要听他说啊。
她抬头看着他的眉眼,那出现在她梦里千千万万次的,深情又冷冽的眉眼,他生的是那样的好看,好看到她一点智都没有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人群在他们身后倒退,他低头,大手绕过她的脖颈,温柔地在万人声浪形成的高歌嘹亮里,深情地吻她。
“是我们的四年。”
“我们的四年啊,陈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很早就写这一场了,今天作为读者视角重新看这一场戏,没用地哭出鼻涕泡泡。)感谢在2023-05-2 22:33:~2023-05-3 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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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宠坏了。◎
只是陈粥不知道的是, 或许以204年那个夏天梅西先生那场遗憾作为开始的标志,她和沈方易的人生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起初只是在北边国家的一个城市里几个农场主贷款违约抵押过程中出现的小纠纷,而后引发小面积的商业银行出现了挤兑, 加之部分石油公司因为价格下跌产生的石油债券的兑付困难, 再后来就是货币缩水带来的贸易冲击,一时间,北边风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