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泷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是宁静而恬淡的香气。不知为何她就笑了,心底突然有好多话想跟师兄说。她问谢知棠樱花的习性、品种和繁殖,谢知棠一一作答。她又同师兄讲起在药庄看到的针灸铜人,讲燕瑶告诉自己的凄美爱情故事,谢知棠扶额无奈地笑。
他慵懒地靠着,笑起来睫毛轻颤,仿佛全世界于他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目光却如温温泉水,阳光在他鼻尖上跳跃,嘴角一对酒窝平添了几分少年感的青涩灵动。
师兄真好啊。
师兄不会冷淡地说“你不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师兄也不会说“青泷,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师兄来说,她能观察这一切,这一切无聊的小事,就是最重要的事。
蓝天白云之下,碧湖微波之上,飞车驰骋在如雪般纷纷扬扬的樱花之间。
春风骀荡,将并肩而坐的两人衣衫轻扬,一青一蓝正如水天入画,清新淡雅。
少女生平第一次“被允许”问很多问题,说许多不着边际的话。
她捧着脸,一会问起花,一会问起树,长发垂在肩头,窗外的樱花擦肩而过。
她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疑惑,无数的想象,也有着无数的欢喜。
甚至让谢知棠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师妹从前过得真的不好吗。
“对了,师兄最喜欢什么花?”青泷问道:“是最喜欢的。”
谢知棠不假思索道:“海棠。”
师妹问:“师兄,海棠是什么香味的?”
师兄笑道:“海棠无香。”
“师兄有种植海棠吗?”
“当然,农家什么花都有。”
“什么花是什么花?”
“……”
“我以后也能种很多很多花,和它们成为朋友吗?”
“自然。”
……
路过湖中心时,两辆飞车擦身而过。
秦曜闭目靠在座椅上,关好车窗,任凭飘舞的樱花落到玻璃不断下落,就像一一行行纷沓而至的眼泪。
这一切绚烂春景都与他无关。三年前那场大火早已将他的心烧成一片荒芜,一片焦黑。
寸草不生的灰烬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本以为,还有一把剑,会跟他一起守着她,等着她。
“呵,果然是没有剑灵的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新主人。”他喃喃道,“新主人......我倒要看看你要找什么样的新主人。”
黄瑾温坐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自圣者江瑜言明“问情剑鸣,乃认主之兆,”殿下始终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好怕殿下突然点起离火,将剑林,不,是将整个圣贤院都付之一炬。
烧吧烧吧,你们都得陪着我的青泷下地狱。殿下像个疯子一样,站在火苗中间狞笑着。
黄瑾温摇摇头,拼命将脑海中的幻象挥去。他的头摇到一半,顿住了。
刚刚过去的那辆飞车……
那个身影……
黄瑾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回过来使劲揉搓眼睛,扭过头想再看一眼,飞车行驶速度极快,早已消失在樱花林深处。
他没看清脸,可那身形分明,分明是……
“蛟龙甲果然就在剑林。如今既然试炼之境开启,先将之前拟定的暗夺计划搁一搁。若能顺利通过试炼之境,名正言顺地拿走蛟龙甲最好不过。”
秦曜冷冷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圣贤院独立于世,不在晟国统治,还是少惹是生非些。
黄瑾温仍有几分不自在,频频向后张望:“是,殿下。”
“怎么了?”秦曜缓慢地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苍凉又荒漠,像表面平静的深海,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威严。
黄瑾温立刻低下头:“是,殿下。”
秦曜没再追究他的心不在焉,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淡淡道:“让周祉君到我舍寝,带上人鱼烛。”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后排祝靳的手禁不住颤抖,他恨自己不能上前打秦曜两拳,只能飞快地在飞玉笺给圣女发送消息。
——
谢知棠回到农家田院时,孟昱正追着小食铁兽满院跑,嘴里喊着:“卷卷,就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不要这么小气嘛。”
院子里的小黄鸭都整整齐齐地聚在一堆看热闹,“嘎嘎嘎。”
还好,院中的农作物和花草没有遭殃,只是摔碎了少许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