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看了三秒,才说:“你会骂别的脏话吗?”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这种少爷能骂出什么脏话,就是好。你也别怕,我会的肯定比你多,你骂,我们俩就是和平的一起发个火。”
“……”
宋疏迟真是给她气笑了,倒不是教养使然骂不出脏话,是不想真如她意骂给她泻火。
“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想跟着你,我是不想回家而且不想淋雨。”逢夏认真纠正,她觉得他不骂了不好玩,百无聊赖地换了个话题,“你看我从派出所出来的?”
他没应。
这会轮到她有点儿错愕了,眨巴了下眼睛,略带欣赏;
“你也不怕。”
他厌恶极了她那副不知死活的灿烂模样,好像踌躇不得志的只有他一个人。
拿着伞的那只手修长分明,另一只漂亮的手就这么像危险坠落的引信,猛地掐上她纤细的脖颈,他从小就被丢去大队里,力道大得吓人,女孩儿脖颈立刻落下几道分明的指痕。
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怕吗?”
逢夏没想到他动作这么突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泛疼的血管,随后摇了摇头。
“我还是比较怕下雨。”
她看了他一眼,也觉得好笑的模样。
“我不是什么你值得防备的人,当别人向你表达善意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以沉默或者点头,不是非要这么凶。”
逢夏觉得他怪,说他狠,从她进伞到现在,她身上没有淋到半滴雨,不然她刚刚本能反应就会反手给他一巴掌。
“你不是来旅游的,那来中城干什么?”
她是在是想不到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值得他这种一眼就知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来的地方。
宋疏迟的目光漠然落定在她身上,哂笑:
“探病,我母亲。”
“严重吗?”她问。
“病危。”他轻描淡写,“瘾君子打的。”
他不是多话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在她脸上看到震惊的色。
“我爸打的。”他补充。
眼底的情绪看不清,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今天在下雨一样的口吻。
他说完。
女孩儿那张干净的脸也捕捉不到分毫惊悚或是害怕的情绪,反倒比起刚才还要沉稳不少,敛着眸在替他想办法。
“——你会报警吗?”
他眸色微滞。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不同情怜悯,也不刨根问底,也没有半点“你我皆同类”的嗤笑。
“我不太确定你报警有没有用,但是以防万一流程是这样的……”她真的仔仔细细把流程告诉他了,然后温声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你不要有负罪感。”
“教会你爱的是父亲,叫你去死的只是坏人。”
“可能帮不到你太多,”她有些抱歉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小小声呢喃,“……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呛你了。”
她明明没犯错,他们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事情的起因也只不过是他觉得她蠢多看了她两眼。
唯一给她做的是遮过她头顶的那把伞。
只是因为这一把伞,她却好像是她自己遇到的事情,抱歉又难过,认真地倾泻着所有她知道的可行方案。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
在教他如何解脱。
宋疏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逢夏说完办法,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帮不到他,她倏地抓住他的手。
“你等我两分钟。”
“不要走,就两分钟。”
潮湿而闷热的小雨打湿她的衣衫、碎发,她跑进她最厌恶的雨幕里,匆匆忙忙地买了瓶玻璃瓶装的热牛奶。
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她口袋里全部的钱。
跑回来的时候像全身浸泡过水,创口贴的边缘翘起,湿漉漉的狐狸眼将热牛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