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点好玩的玩笑。”
只是清清淡淡地落下几个字,满场的人表情霎时变了,僵硬地调整了半秒,又像再次故意回到之前热闹嘈杂的画面,随手笑闹过去。
但逢夏能清楚地察觉,没人再来问她隐私的问题或是打探他们之间的关系。
总算乐得自在了。
酒会后半场,她便动也不动地跟在宋疏迟身边用他的手机打麻将,偶尔心情好了吃菜喝酒,若是碰上来喝酒搭话的。
宋疏迟偶尔会提点她几句,这位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或者是什么性格。
不多,寥寥几个词。
慢慢下来,逢夏近乎觉得这场喝酒原本就是特地准备给她铺路用的,他开口过的,全都是她用得上、且聊得来的人脉。
望向他的侧颜,温润的线条在club的灯线里晕出些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光影躲不进去他的眸底,沉沉像蕴着一窝常年无波无澜的沉潭。
无论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大雅之堂,或是燥热难耐的三俩酒家,他衬衣始终不乱分毫,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睥睨着人间的姿态。
猜不透。
……
满地飘落玫瑰被蹦迪的人群踩落四散,花瓣的枝叶染上土黄的绣色,连踩踏过去时都听不到半点声响。
顾泽西依旧不受控地向往那边看着,猛灌过一瓶烈酒,他勉强地得到了清醒时都前所未有的冷静。
回忆颠三倒四地来,他捕捉到许多曾经忽视过的细节。
刚认识逢夏的时候。
大一刚开学两天,他那一整个狐朋狗友的圈子都疯了一样地在传——舞蹈学院来了个巨他妈漂亮的学妹。
漂亮到跟狐狸精似的。
新生聚会刚过,她闹事的事情声名远扬,各种“攀金主”“豪车换到吐”的流言蜚语席卷,狐狸精的称号被做得死牢。
但他知道,这就是烂俗男人的刻在骨子里的劣根子,那些传话的,都是想上她,却上不成的。
那天酒足饭饱,一群人调笑着荤话。
“爷昨天跟逢夏说,你跟了我以后多得是资源,不就是个三流网红吗。结果你知道人应我什么吗?”
“什么?”
“跟——”那人讳莫如深,最后说着说着给自己笑出声来:“跟你个傻逼。”
“我我我!我也有,上次嘴贱说玩过她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你知道她应我什么吗?“
他好了:“什么?”
“没什么,人就娇里娇气地看了我眼,问我是不是想一起玩。我魂都丢了,然后她说,是,我肯定玩过你爹的命。”
“……”
混笑声快溢满整个烟气缭绕的包厢。
顾泽西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他发现自从逢夏进大以来,所有男人调侃里的女孩儿每天都是她。
他们追她,被她拒绝,再被她骂。
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像逢夏那样的女孩,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是难言的娇媚,她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哪怕只是朝他们这边看一眼,哪怕只是被她多骂一句——都是最“英勇”的证明。
都说是人人得不到的白月光,可她才是朱砂痣,是白墙上那抹秾丽得扎眼的蚊子血。
哪怕时间再久,痕迹淡不去分毫。
所以,后来他成功地和逢夏谈恋爱时,他们当时也是没有对外宣布关系,再来参加聚会,趁着逢夏不在,他再听那些调笑的话,便多出些洋洋自满的傲气来。
那天,是他的生日宴。
——宋疏迟也在。
有人在说逢夏真的操蛋的漂亮,更别说跳舞的时候,那身段,那眼,仙下来都挪不开眼。
“她是真漂亮啊,性格又呛,辣死了。”
“一起追呗。”
说这话的是情场浪子,顾泽西稍稍慌,及时出声:
“追什么,她有男朋友。”
在酒精从胃倒流到喉咙里时,顾泽西昏头地想——原来许多的事情早在命运啮齿的咬痕里烙印下最明显的踪迹。
所有人都狂热、放肆的夜晚。
长桌最远、最尊贵的位置,男人矜贵斯文地着着白衬衣,纤尘不染,衣扣扣到顶。
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高脚杯里威士忌浓厚的红荡出一圈一圈地涟漪。
隔着长桌间距看过来,笑意懒怠地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