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其一,王夫人知道又春自东边来,受灾后不得已才卖身。东边多海商,风吹日晒。且看她这身细腻皮子,并不是穷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让她做粗活糟蹋了。
其二,又春进屋了以后并不乱看,面对主子松弛有度,想必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不怕她粗枝大叶毁了宝器。
其三,不清楚底细的外人,放在眼前多看看才能放心。
这便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识人的眼色和城府。
不过王夫人这次是歪打正着,瞧出来又春出身不凡、人品高贵,但猜错了原因。
佑春对于给她安排什么差事并没有多狭窄的期盼,凡上位者开口,她一应稳稳地应下:“是,谢夫人爱护。”
如此,她又惹了一圈相同身份人的红眼睛。
从前在下人院被焚琴煮鹤的凄惨待遇翻过篇章,佑春在松延堂安身下来。每日在温暖如春的内室擦拭珍宝上几乎不存在的尘埃,陪王夫人说话,衣食住行俱换成二等丫鬟的待遇,日子好过了许多。
来后的第五日,听到下人通传,亲王殿下来看王夫人,佑春轻握干丝巾的手微微一滞。
来了人间有四十八日了,终于得以见到拓跋启的真面目。
佑春和所有丫鬟一样停下手中活计,躬着身,低头静候男主人的到来。
室内铺着团花果实祥云瑞兽栽绒地毯,并不显脚步声,因此低头后狭窄的视线内,只能看到拓跋启行走时外露的翘头聚云履,和厚重宽阔的袍角。
与佑春之前偶然看到翠枝洗的衣袍是差不多的颜色和款式,只有布料和装饰的区别。
他站在第一道幔帐外停步,任由丫鬟上前为他脱掉狐毛大氅挂起来,再走进内室为王夫人见礼。
王夫人毕竟只是个奶嬷,拓跋启贤孝为她行轻礼,她却是受不得的,站起身来侧身让开。
“嬷嬷近来可安?”
拓跋启一开口,熟悉的感觉令佑春心头微动。
这听上去令人分辨不出情绪,随时都像要羽化登仙,缥缈如烟的脉脉清流之音,和长启君几乎一个样子。
虽说声音一样,但佑春却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并且她也没有觉得,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