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归,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出去给他订把剑?”盛兮颜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上次从刘氏那里讹来的那点,定把好剑多半不够,但估计可以定把弓,或者定一条结实的马鞭。明天先去问问价。
“姑娘。”见她采奕奕的样子,昔归忍不住提醒道,“您忘了明天镇北王府会来行纳采礼吗?”
盛兮颜呆了一瞬间,对哦,她是真忘了。
所以,明天去不成了,那就后天好了。
与先前迟迟没有来提亲不同,在楚元辰有了消息后,镇北王府的静乐郡主对这桩婚事就表现出十分的重视和积极,特意请了礼亲王妃做为媒人,上门行了纳采礼,随后,她又亲自去皇觉寺请空明禅师为两人合婚,得了一个大吉。
静乐郡主喜出望外,她是老镇北王的独女,金尊玉贵,从小受尽宠爱,做事也素来张扬,这一高兴,就是满京城的施粥施药,又为了大婚大肆采买,没几天,全京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镇北王世子就成亲了。
刚刚才得到镇北王世子大破北燕,凯旋的消息,现在镇北王世子就要成亲了,领了粥领了药的百姓们更高兴了,开心地就跟过年一样。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静乐郡主对未来的世子妃万分满意!就等着镇北王世子回来,纳征请期。
静乐郡主不光自己高兴,还特意进了一趟宫,笑吟吟地对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指的好亲事,盛家那丫头臣女亲自去瞧过了,长得极好,性子也温婉乖巧,和阿辰般配极了。等阿辰回来,小两口成了亲,就让他们来给娘娘您请安,谢娘娘您的保媒之恩。”
静乐郡主生得妩媚明艳,犹如一朵怒放的牡丹,千娇百媚。
她红唇一弯,嘴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太后赐下这婚时肯定没安好心,但是,儿子天生福泽,有佛庇佑,才会化坏事于好事。
所以,合婚得了大吉,静乐郡主就非要闹得沸沸扬扬,让太后知道,自己高兴得很!
太后:“……”她捏着佛珠指尖有些泛白。
“太后娘娘,您说,臣女那儿媳妇福气这般好,是不是上天都觉得我家阿辰与国有功,于民有泽,命不该绝呢?”静乐郡主那双与楚元辰极其相似的桃花眼,仿佛含着笑,又仿佛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
太后憋着一口气,面上却只能笑,说道:“皇上也常说,阿辰是我大荣朝一等一的少年英才,文武双全,就与他祖父一样勇猛无双。哎,若非镇北王去得早,阿辰也无需年纪轻轻就肩负重担,到现在都还未成家。”
听太后提到自己过世的父亲,静安郡主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下,但她唇边笑容不减,口中说道:“楚家在北疆百余年,不止臣女的父王,臣女那些流血阵亡的先辈们也会护佑阿辰的。等来日阿辰成了亲,生下孩儿,镇北王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眼瞧着太后的脸色越来越糟,静安郡主的唇边流露出了一丝嘲讽。
她虽是女子,不能像父王和先辈们那般征战沙场,反而只能作为质子留在京城,锦衣玉食之余,又像笼中圈养的金丝雀一样,但这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懂。
大荣朝有三位藩王,驻守大荣三地。
先帝时,除了北燕还虎视眈眈外,南怀和西戎都已经被打得服服帖帖,于是,先帝就有了削藩的念头。
等到了十八年前,大荣朝的三位藩王,只剩下了他们镇北王府。
北燕凶残,年年犯境,而他们楚家人丁凋零,不似两位叔伯家中子嗣繁茂,先帝和皇帝都容不下他们楚家,却又要仗着他们楚家镇守边关。
父王死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身上。
阿辰小小年纪独守北疆,统领四十万大军,打了四年,才有如今的北燕溃败投降。
北疆刚平,皇帝就又容不下儿子了。
皇帝不但是要北疆的兵权,北疆的藩地,还要他们楚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以绝后患,就如同当年对薛伯伯家一样。
当年的岭南王薛重之满门尽亡,连王府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第2章
静乐郡主眸光暗淡,心口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似的,但脸上反而笑得越发灿烂,笑容不及眼底:“太后娘娘,辰儿这婚事是您赐的,等到大喜的日子,您可要给臣女的儿媳妇添添妆啊。”
她说得娇俏,就像是跟关系亲近长辈撒娇似的。
“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就连空明禅师都说盛家那丫头命好,若非太后娘娘您,辰儿还未必能得到这么好的媳妇,否极泰来,化险为夷呢。”说到最后八个字的时候,静乐郡主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
太后勉强笑着应和了两句,才把静乐郡主打发走。
静乐郡主刚走,太后捏着茶盅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保养得如少女般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起,然后如泄愤似的,猛地把茶盅摔了出去。
砰!
茶盅砸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片,茶水四溅。
四周伺候的宫人们惊得纷纷跪下,不敢出声,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陈嬷嬷在一旁轻抚她的胸口,给她顺着气,安抚道:“太后息怒,静乐郡主从来就是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小时候就是这样,仗着老镇北王撑腰,目中无人,如今也就是仗着镇北王世子罢了,不过是生了个好儿子,才保了她荣光不缀。您何必与她置气呢,气坏了身子,皇上也要担心的。”
太后的胸口不住起伏,半天没有说话。
陈嬷嬷又道:“等到……日后,郡主她没了仪仗,还不是要乖乖向您低头,到时候,您让她跪着她就不敢趴着。”
太后嘴角紧抿,眼阴戾。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元辰不但没死在北疆,还敢偷偷潜回京城。
“静乐肯定知道楚元辰已经回京,才敢对哀家这般无礼。”太后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
楚元辰私自回京,本该是大罪,偏偏镇北王府惯会拢络军心,楚元辰又刚刚才在北疆立下大功,皇帝投鼠忌器……
怪就怪这些锦衣卫,无用至极,连一个重伤的楚元辰都抓不到,皇帝养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太后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说道,“陈嬷嬷,难道这盛兮颜真就是空明禅师说的有大福气的?能够让镇北王世子逢死还生?”
她想到静乐刚刚的那些话,心里头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