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比试结束,讲武场气氛便松弛不少。
皇帝在皇帐里摆宴犒劳使国。
那卓云郡主坐在兄长身侧,看着春风得意的皇帝道,
“皇帝陛下,您别高兴得太早,下午女子比试,我可是要打你们大晋女子一个落花流水。”
皇帝也没介意她的无礼,眯起笑眼打量她,“卓云郡主是客,我们中原姑娘礼让三分,也是情理当中。”
皇帝也晓得京城闺秀怕无人是卓云的对手,话里留了余地。
卓云郡主不笨,听出皇帝言下之意,便是她赢了也是中原人礼让的缘故,她懊恼地看着身侧的蒙兀郡王,
“哥哥,你帮我说话。”
卓云郡主是个直性子,不懂得中原的弯弯道道。
蒙兀郡主便老奸巨猾多了,他举起酒盏朝皇帝敬道,“陛下,无论礼让与否,在下向您讨个恩典,若卓云赢了,京城子弟任她挑选如何?”
皇帝慢悠悠喝着酒,“等她赢了再说。”
卓云对自己势在必得,用膳时一双雪亮的眸四处扫视,但凡俊俏的都要多看几眼,看来看去,就属一身着仙鹤补子的绯袍官员最中她的意,锋锐而不失沉稳,在草原上这样的男人便像最难征服的雄鹰,令人往。
就他了。
午后稍作修整,下午申时初比试正式开始,比起男子骑射,姑娘家的比试活跃气氛的成分居多。
高丽来了一位娇滴滴的公主,如何是卓云郡主对手,郡主三招便将对方逼下了马,并仰身拉弓,弯腰而下稳稳地射中箭靶子,赢得满堂喝彩,便是皇帝亲眼所见,也不得不夸她骑术精湛。
卓云郡主射完,得意洋洋往谢钦瞄了一眼,却见他不知在低头瞧什么,看样子没能一堵她的风采,颇有些失望。
大晋这厢打头阵的是三位武将家的姑娘,两两相较,最后余下永安侯府的陈三姑娘与卓云郡主。
昨日交手后,陈三姑娘便知卓云郡主游刃有余,夜里求得父亲与兄长点拨,愣是苦苦习练到半夜,想了几个法子来制住卓云郡主。
陈三姑娘上场,讲武场便凝肃了几分,三姑娘可是大晋佼佼者,若她还不能拦住势如破竹的卓云郡主,其他人更无取胜的机会。
谢京已做好上场的准备,坐在沈瑶身旁不停地深呼吸,沈瑶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你功夫在三姑娘之下,还是算了。”
沈瑶担心谢京受伤。
她十二岁那年遇到马贼,不自量力伙同村民执刀上阵,被对方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她三日没下床,沈瑶在庄子上磕磕碰碰长大,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受伤无数,大约是这身皮囊底子好,看着细皮嫩肉,实则是糙养着长大的。
谢京娇贵,沈瑶担心她受不住。
谢京自小家学渊源,骨子里没有怯战一说,
“无论如何得试一试。”
沈瑶无话可说。
视线转移至场上,陈三姑娘与卓云郡主已交手了数招,陈三姑娘执剑,卓云郡主双手抡起两个铜锣,气势磅礴,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叫锦棚里的女眷看得胆战心惊,纷纷替三姑娘捏一把汗。
五十招过后,卓云郡主一记击中三姑娘的马腿,马蹄腾空嘶鸣,将三姑娘往地面抖去。
三姑娘重重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卓云郡主轻而易举射下三箭,直中靶心。
“好!”
蒙兀使团起身齐齐叫好。
大晋这边士气低落,陈家的人立即冲上去将三姑娘给搀起,沈瑶看着都觉得疼,正待说什么,却见眼前一道蓝影一闪,只见谢京毫不犹豫冲出,直奔场上陈三姑娘而去。
宁氏一惊,往前扑了个空,拦不住她,“京儿!”
沈瑶也急了,手中的帕子都快绞成一团。
那头谢京将精疲力尽的陈三扶起,气得眼眶泛红,“芸芸,你还好吗?严不严重?”
陈三倚着兄长气若游丝,眼皮疼得似睁不开,强撑着喘道,“她功夫霸烈,硬拼赢不了她,你使巧劲试试。”
谢京咬着牙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歇着。”
抬手将眼底的泪花拭去,十五岁的小姑娘将胸脯一抬,扬声吩咐身后的婢女,
“拿我的软剑来!”
谢京一上场,沈瑶便做不到方才那么淡定,连着呼吸都不顺畅了,锦棚内谢家人人人屏息,宁氏急出了泪花,“这可不是好玩的,都怪他爹爹,自小就教她骑射,养出这副争强好胜的性子,若是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皇帐内,皇帝指着谢京的背影问谢钦,
“你这侄孙女如何?”
谢钦皱着眉,“不是对手。”
皇帝露出失望,“输了本来不打紧,咱们中原女子以温婉娴静著称,比不得草原女子雄烈,只是这卓云郡主奔着和亲而来,若叫她赢了,大晋男子任她挑挑拣拣,朕交待不过去。”
谢钦沉吟道,“陛下勿忧,真有为难之处,臣必定给您想法子规避。”
谢钦头脑灵活,有手段有谋略,听了他这话,皇帝眉心舒展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