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湘挑起眉头,扭头看向车衡,车衡摇了摇头。
本以为到了土匪窝就能重获自由的江酒臣就这么被拖进了会议室,半死不拉活地旁听这枯燥至极的办案会议。
众人还真不知道赵黎闹的是哪出,江酒臣身份秘,谁也摸不透他的底,既然赵黎都把人带进来了,就没有人提出异议。至于某位叫林不复的小同志已经脑补到了爪哇国,直到视频开始播放他才回过来。
画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刚开头一会儿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隐约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声。那声音非常小,想必声音发出者离镜头很远。
这显然是偷拍。
女孩似乎是在挣扎,哭泣声时高时低,间或传来男人的骂声,视频播放到五分钟左右,出现了隐约的肉体拍击声,还有男人并不清楚的说话声音——不只是一个人。
赵黎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常湘,常湘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冷冷的,像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有坐在她旁边的林不复看见了她捏紧的双手——常湘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绷紧状态。
“这是江竹案的现场。”常湘说。
江酒臣也直起身子,看向屏幕。
视频播放到三十多分钟,女孩的哭声非常微弱,时而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使得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是身体一抖,然后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大了许多,女孩夹杂着哭腔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几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在交谈。两分钟后,女孩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视频里也没有声响,两分钟之后,视频停止。
会议室里沉默良久。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叫江竹的女孩穿戴整齐与男友出去约会,她走在路上,或许还在思考明天早饭吃什么,要上几节课,还有哪几件漂亮的衣服没有买。一场灭顶之灾就在前方等待着她,哭声中的绝望时隔三年,仍隔着屏幕清晰地传达出来。
而偷录这段视频的人是她的男友。
当年到底是何情形已无从知晓,清晰明了的是,他的男友没有救她,甚至偷偷录下了一段视频藏在云盘里日夜回味,在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回答:“我不知道。”
宋哲其人,死有余辜。
三年了,女孩的尸体沉尸湖底,而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不知所踪。若不是宋哲死亡案发,这一段事情将永远无人知晓,这叫那冰冷湖水中冤死的亡魂,怎可能不意难平?
“江竹案解封,此案不破,我引咎辞职。”片刻后,赵黎沉声道。
江酒臣怀中的锦袋抖了抖,玉珠震颤,发出一声悲戚的长鸣。
几人朝江酒臣看去,江酒臣按住锦袋,笑了笑,说:“我bp机。”
沉重的氛围瞬间消散,在几人看精病的目光中,江酒臣坦然自若,扭头看向赵黎。
林不复说:“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年,所有本可以利用的证据和线索全都失去了作用,怎么破?”
车衡摇了摇头,看向常湘,说:“再放一遍。”
“还放?”常湘问。
车衡点点头,说:“里面肯定会有线索。”
常湘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击了播放。
第四十二分钟,女声断断续续地哀求,与男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车衡双手交握支在身前,全贯注地听着。
他抬起头,说:“就是这里,倒回去。”
常湘拖动进度条。
这次所有人都凝屏气去听,分辨出了一句话:“你别弄了。”
这是一个男人低吼的声音,似乎是在喝止他的同伴,他叫了名字。
常湘再次拖回进度条,把音量调到最大,放慢了播放速度,这一次人声清晰了许多——“楚老秃,你别弄了”。
“楚老秃。”赵黎轻声说。
“是听出来了。”林不复说,“但是凭一个人名能查出来什么?全国搜同名人士挨个排查吗,况且这还不是真名。你要是私下里管我叫林茂盛,也没人知道就是我林不复啊。”
江酒臣一听就笑出声来,林茂盛,这都是些什么人才。常湘扫了他一眼,没去理会。她皱着眉头,在内网上找着什么,随后她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说:“果然。”
“怎么了?”赵黎问。
常湘把内容投到屏幕上,正是几天前下面提交上来的那起吸毒者自杀案,当时她只扫了一眼,看到了这个楚老秃的化名。
案发地点是江城市下属的一个镇子,案发时间在晚上十点左右,楚老秃与同伴扁头走在路上,楚老秃突然发狂,袭击扁头,未遂,转头朝路边的电线杆撞去,竟然当场毙命。
扁头现已精失常,就在江城市精卫生医院。
案件报告写得很简单,只有这么多信息。详情还要调取案件记录。车衡认真地看完了这些内容,微微摇了摇头,说:“这是不是未免太巧合了?你看一下死亡时间。”
“十二月十九日。”常湘查看完说道,“就在段清自杀后的一个礼拜。”
赵黎看着屏幕上的“吸毒过量产生幻觉”,却是有了其他的猜测。他看向江酒臣,江酒臣点了点头。
“就从楚老秃和扁头入手,大家都先好好休息一下,之后去找扁头了解一下情况,散会。”赵黎说。
早上六点多,天光乍现。林不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天亮了,做刑警的该睡觉了。”
几个人都疲惫至极,慢步往外走。林不复回过头来看着没有动弹的迹象的江酒臣和赵黎,问:“用我帮你俩带个门不?”
江酒臣看向赵黎,晃了晃手铐:“赵大土匪头子,能给我解开了吗?”
“你急什么。”赵黎回答,看向林不复,“这是咱们队高价聘请的顾问,按理说应该签个合作条约或者劳务合同什么的,不过鉴于江先生的高信任度,这些就免了,这样,签个卖身契吧。茂盛,你去打印一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