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张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齐聚在花厅里。
主子们在里间摆一桌,下人们在外?间撘了?个长?桌案。祁明乐进?来,见大家都还在等她与张元修,不禁道:“娘,你们怎么不先吃?”
“今夜吃的是团圆饭,自然要一家人到齐了?才好动筷。”苏沁兰温婉笑了?笑,让云佩吩咐下人可?以动筷了?。
祁明乐心里滑过一抹暖流。
在她十六岁之?前,新年都是在栎棠关过的,那?时军民同乐,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直到去年回京之?后,她才察觉到差别。
去岁除夕夜,她与父兄进?宫赴宴,回府时不过刚到戌时,但她祖母与她二叔一家的年夜饭已经吃到一半了?。
在宫中?吃的冷饭冷汤,回府吃的依旧是残羹冷炙。
“大嫂,你站着?做什?么?快坐呀,坐这里。”张云葶拍着?身侧的座位,急切唤着?祁明乐。
祁明乐回过后,挨着?张云葶坐下。
今晚是除夕夜,张家的晚饭吃的隆重而热闹,主仆尽欢花厅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知道祁明乐喜欢喝酒,苏沁兰特意让人给祁明乐温了?一壶酒。见祁明乐没喝,苏沁兰还当她没看见,便主动道:“来,我们娘俩喝一盅。”
“哎,好,娘,我敬您。”平jsg常祁明乐喝酒都是一口?闷,可?现在她却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再不敢多喝了?。
吹过团圆饭后,张元修回去换了?身衣袍,再过来时,就见侍女小厮们聚在庭院里放爆竹,祁明乐与苏沁兰,并双生子兄妹俩在桌边打马吊。
往年也是他们四个人过除夕,但基本都是吃过年夜饭之?后,他坐在一旁看书,张云葶趴在苏沁兰膝头睡觉,张元昱跟小厮们放爆竹,他们四人偶尔说一句话,然后一直坐到子时过了?,他们兄妹三人向?苏沁兰拜过新年后,再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歇息。
而今年多了?一个祁明乐,这个年似乎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苏沁兰等人沉浸在打马吊的欢乐中?,直到蓦的响起的钟声,才让苏沁兰回过来。苏沁兰不禁朝外?面?看了?一眼,继而惊讶道:“呀,这么快就子时了?。”
往年吃过年夜饭等到子时,总觉得?要等很久,今年却不知不觉就到了?。
张家素来有除夕子时,晚辈向?长?辈叩头拜年的习惯,是以子时钟声敲响过后,云佩便扶着?苏沁兰在太师椅上落座。
祁明乐与张元修夫妇,带着?双生子兄妹,向?苏沁兰磕头拜年。
“好好好,快起来,起来。”待他们磕完头,苏沁兰忙亲自去扶,同时又转身挨个儿给他们压祟包。继而慈爱道:“新的一年,娘也愿你们康健平安,长?乐未央。”
发过压祟包之?后,他们便各自回院中?歇息了?。
祁明乐打着?哈欠刚进?屋中?,便发现桌上放着?放了?两套新衣。一套是她的,一套是张元修的。
祁明乐不禁道:“我最近没做新衣啊?”
“是娘为我们做的。”张元修解释,“每年过年时,娘都会为我们兄妹三人亲自做一身新衣。”
原本祁明乐说完就要往里间去的,可?听到张元修这话后,她蓦的又停了?下来,继而走到桌边,用?掌心去轻轻抚摸衣裙上细密的针脚。一颗心顿时像泡在了?温水里一般,又软又酸涩。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娘亲自做的新衣呢!
庆贺新年官署也停止办公了?,张元修在府中?的时间便多了?起来,祁明乐便也抓紧时间亲自熬汤,为张元修补身体。
张元修向?来不重口?腹之?欲,虽然祁明乐端来的汤难喝了?些,但看在祁明乐亲自炖的份上,他什?么都没说皆悉数喝了?。
最开始张元修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中?途有一日他去官署,恰好遇见周允过来办事。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张元修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流了?鼻血。
“烦请周兄稍等片刻。”张元修说了?一声,迅速便转身出去整理了?。
周允坐了?片刻,张元修才进?来。周允便关心问:“元修兄,你近日怎么经常流鼻血?”
“许是天气太干燥了?。”张元修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是南方人,这是在上京过的第一个年,所以一度以为是气候的问题。
但周允却觉得?不对劲儿,他道:“元修兄,你若不介意,不如我替你诊个脉?”
周允的父亲曾是大夫,连带着?周允也看过不少医书,难的病症他不敢说,但简单的,周允还是能诊的出来。
张元修沉默须臾,颔首答应了?。
周允抬手搭在张元修腕间,默然诊治了?好一会儿,不禁微微蹙眉。
“怎么了??”张元修问。
周允不敢确定:“你换只手我再看看。”
张元修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周允摸了?好一会儿脉象,才斟酌着?开口?:“元修兄,你最近在服用?滋补之?物?”
张元修下意识想说没有,却蓦的又想到了?祁明乐炖的汤,遂又颔首:“怎么?那?滋补之?物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是……”周允想直说,又怕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想了?想,便道,“我不敢确定,元修兄,你最好回头还是去医馆找个大夫瞧瞧。”
张元修原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傍晚回府路过街上,看见迎风招展的医馆招牌时,张元修突然道:“停一下。”
奉墨立刻勒住缰绳,张元修下了?马车,径自进?了?医馆里。
坐堂的是个胡子发白的老大夫,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听见脚步声后,他才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抬手为张元修诊脉。
刚摸上脉象没一会儿,张元修就看见,那?老大夫脸上,露出了?与周允如出一辙的表情。
张元修收回手,等着?那?大夫开口?。
那?大夫纠结再三,终是忍不住提醒:“这位公子,是药三分毒。而且壮阳补肾之?类的药需要慎情用?,若用?过头了?那?可?就……”
“壮阳补肾?!”张元修打断老大夫的话。
“啊,是啊!”那?大夫一愣,见张元修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不禁觉得?怪:“从你的脉象上来看,你服用?壮阳补肾的药,少说也六七日了?。而且那?药效霸道,公子你这几日是不是时常觉得?浑身燥热,心悸难耐夜里时常被惊醒,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