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瞩目之下,青年弯了弯唇角。
他像是一个刚刚才诞生于世的偶人,正在生疏的学习和模仿着“人”所应该拥有的情绪和表情。
生硬到诡异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爬上他的脸,但是并没有过去太久,那个笑容就已经变的非常的自然和生动起来。
若非这种变化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发生的,他们大抵会以为那个青年从一开始便是这个样子。
“我名德拉维斯。”青年笑着这样介绍自己。
真怪。
他分明是在笑着的,但或许是因为银色的眼瞳太过于妖异,或许是因为他目光当中那种冰冷的算计丝毫不加以遮掩——总而言之,那笑容并不会让人觉得他亲切。正好相反,身上的汗毛都几乎在一瞬间倒竖,本能在疯狂的叫嚣着危险和想要逃离。
“那是……暴风的王权?”风之城的七翼祭司长低声的自言自语,“可是如何会有这般恰到好处的容器?!”
异种有七翼,魔族有王权。
长空金日为被他的目光所注视的异种加翼,赋予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远非常人所能够企及的力量;深渊血月在黑暗中孕育王权,任何的生物——无论种族如何,信仰如何,只要能够成为容纳【王权】的容器,便能够自动升格为魔王。
自此成为这天地间最至高的力量,成为王权的代行之人。
那是足够称之为“脱胎换骨”的宛若再造和新生一样的迹。
深渊即将孕育出新的、名为【暴风】的王权,这是天空之城已经打探到的情报。
第五位魔王的诞生将会彻底的打破两族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所以对比起魔族,向来都要表现的更为平和、对于战争的兴趣不那么大,而是以固守领土更多一些的异种第一次表现出来了如此强烈的进攻性。
也正是因为一种这样的表现,所以才最终逼得魔族同他们在黑土坟场上展开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决战。
天空之城的谋算昭然若揭,他们要赶在【暴风】的魔王诞生之前,让一切都结束。
可是太快了。
从【暴风】的权柄孕育成熟,到拥有合适的“容器”去容纳——这个过程,未免有些太快了。
和风之城的七翼大祭司长战斗的是奥兰多,当他听到自己的老对手发出了这样不可置信的低呼的时候,这位暴君却是冷冷的笑了起来,露出了雪亮的獠牙。
“何必那么惊讶?”他问,“说起来,这还要好好的谢谢你们一二才是……那不正是你们异端审判局所特意创造出来,意图从深渊谋取权柄的傀儡吗?”
奥兰多只消得朝着德拉维斯那边扫上一眼,便已经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相比起当初被他亲自从黑土之下的研究所当中带出的少年而言无疑已经成长了改变了许多,甚至又受到了来自【暴风】的力量的侵袭,可是奥兰多依旧能够从德拉维斯的身上看到柯尼特——和自己的影子。
那是构成“德拉维斯”这一存在的本源,并不是能够被轻易磨灭的。
糟糕。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哪怕现在是在战场上,但是奥兰多依旧觉得自己有些想吐。
他赶快把那种恶心感压了压,摒弃掉那些情绪之后,以一种冰冷的评估的目光打量了德拉维斯几眼。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毫无疑问,【暴风】承认、并且选定了这个试验品。
“你在说什么?”风之城的七翼大祭司长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和我族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自称“德拉维斯”的青年正好朝着一侧微微偏了偏头,狂乱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于是在飞扬的发丝之间,露出来德拉维斯脖颈上那一串未加隐藏、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的数字。
00.
这是终此一生,德拉维斯都不会否认的出身以及过去。
是,他的确曾经连最基本的、作为“人”的资格都没有,而仅仅只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如同物件一般存在。
可那又如何?
他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魔王。
这位隶属于风之城的大祭司长皱了皱眉,终于从自己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里面翻出来了数万年前,甚至久远到【深海的挽歌】才刚刚诞生的时候,似乎曾经听花之城的大祭司长提到过,他正在做一个“有趣的实验”。
“若是这实验成功的话。”他那位生的无比貌美,却实在是手段阴诡、让人不好多说些什么的同僚轻笑着摆弄着自己手中的两个半尺见方的水晶小块,在那两个小块当中,分别有银色和紫色的魔力在静静的闪耀着光辉,“魔族便再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威胁。”
“天空之城的统治将一如既往的稳固,就像是我主的光辉一样永恒。”
风之大祭司长恍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个魔王……”
奥兰多大笑起来。
“正是你所想的那般!”
白沙的魔王手中的所握的两刃剑上,属于雷霆的弧光变的越发的刺眼起来,这位魔王显然正在大肆的解放自己的力量。
德拉维斯的诞生,原本就有一半是源自于他的;而风暴与雷霆之间,又恰巧拥有着一定的共性。
于是,原本就已经足够狂暴的飓风当中又混杂上了惊人的雷霆,二者相辅相成,几乎要将整个黑土坟场都笼罩于其中。
“别想走啊,阿萨谢尔。”他低低的冷笑了一声,“我才是你的对手。”
当这一面战场上出现一位新的魔王的时候,一切便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就像是七翼的异种大祭司长远非普通的异种所能够比拟的那样,身为被【深渊】所钦点的魔王,自然也已经超脱了世间普通生灵的级别。
能够与他们为敌的,只有同一等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