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半个月。”
“两个月。”
“一个月,”丁昭下最后通牒,“再讨价还价一天都不可能。”
“行,”程诺文见好就收,“一个月。”
讨价还价是阿康的必备技能。丁昭反应过来,程诺文是不是给自己下套了?开门时,他对轻易上当的自己懊恼至极,跟在他后面的程诺文重新抱起叉烧,趁丁昭不注意,悄悄和它击掌。
宝宝,真有你的。
小狗得意万分,在他怀里打转。这个合同一旦签下,续约指日可待。之前那么多难搞的客户,还不是在自己手里一个个续了年框。他有这个自信。
程诺文猫唇上扬,丁昭回头,盯着面前的两只狗,缓缓说:“住在这里可以,但我有几个要求。”
对方做倾听状,丁昭伸手:“第一,卧室你不能进,只能睡这里。”
他指向客厅地板。房子原先是一室户,中间做了隔段,勉强分成两个区域,卧室和小客厅之间仅有薄薄一层隔板。
寄人篱下,打地铺是基本修养,程诺文自然应允。
“第二,狗是你的,喂它遛它带它洗澡,全部你负责。”
这个当然,程诺文按住怀里乱动的小狗,郑重点头。
丁昭接道:“第三,最重要一点,你不能带任何人上门,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住在我这里。”
当年自己定的规矩,丁昭都记得。程诺文认真说:“没有别人,不会再有别人。”
丁昭将信将疑,程诺文信誓旦旦与他做保证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换两年前,他压根不敢信。
见他面色不佳,程诺文抽出几份文件递过去。丁昭翻开,各类体检报告,程诺文大概去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看得他脸抽筋,“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程诺文严肃道:“道德证明,我现在很健康。”
丁昭把结果扔回给他。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丁昭!”
房门没锁,郝思加一按门把手,人已经飘进来,“借我两个垃圾袋——靠。”
他讶然,前后一打量,见程诺文拖箱带口,顿时猜到用意,送上一对结实的白眼,“程诺文,你当这里旅馆还是托儿所呢?”
之前丁昭帮忙带狗,已经被郝思加骂过一次,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程诺文什么东西?食肉动物!他想抓猎物,肯定先放点诱饵麻痹你,等你上钩了再过来咬你。你倒好,脖颈伸老长,主动凑上去给他咬——再过几个月你们是不是要给我发喜帖了?我可不包红包!
丁昭说只是看三天狗,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郝思加冷笑,说他们这种人,一旦行动,没有放弃的可能,你等着瞧吧。
看看。郝思加给丁昭使眼色。我没骗你吧。
“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
程诺文主动告知卖房原委,郝思加听后,差点没晕倒,“你滨江那套房子卖了少说也有一千来万吧,好意思挤在丁昭家里?”
“没那么多,”对方回答得非常坦荡,“最近楼市不景气,房价跌得很厉害,我贷款还完只剩几百万了,况且我可能下半辈子都不能工作,当然要节约点。”
你个**。郝思加没的反驳,刚想给他来段脏话集锦,被身后人及时一把捂住嘴。
白睿德略带歉意:“我先带他下去。”
他对丁昭说我们想借垃圾袋,拿到后,白睿德说谢谢,一双手臂拎小鸡似的捉起郝思加,视线落到程诺文身上,微笑说nte,你看来气色很不错。
两人一走,程诺文回头问丁昭:“他们一起多久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没讲完。”
“不是三条吗?”
当初我住你家,你不也在第三条塞了一大堆必须、必须进去?丁昭眯起眼,“嫌多?可以不住的。”
天道好轮回,程诺文吃个哑巴亏,他认了,“你说。”
“我偶尔会带人回来,你不能好,必须呆在房……厕所。”
头顶一盏红灯亮起,程诺文十级戒备——谁?他脑子里开始播幻灯片,每页都有个人物头像,一张张看过去,琢磨哪页的可能性最高。
“住翠湖天地那个?”
“‘不能好’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
“……只是问问。”
程诺文低头看叉烧,小狗用脑袋顶他,嗷呜一声,跳出程诺文的怀抱,跑到丁昭脚下不停转圈。
换丁昭抱起它,一切摆回正确的位置。小狗心满意足:宝到家了!
丁昭的出租屋只有四十多平,一人住尚算舒适,两个人挤,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没有私人空间。头个晚上,他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熬到后半夜,实在忍不住,悄悄溜出卧室查看外边的情况。
五月气候舒爽,客厅窗户开了一半,晚风进来,吹到皮肤上微微挠人。他走出几步,听见两道平稳的呼吸声:程诺文在客厅地板安然入睡,胸口趴着毛茸茸一只小狗。
睡得很实,不知道分别梦到什么,但对漂泊已久的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夜晚。
*
来丁昭家借住,程诺文确实在努力践行“从头开始”的理念,随身行李只有两个箱子。丁昭想起他那个超大衣帽间,光是里面的三件套和配饰就够装下好几大箱,问他,只轻描淡写说房子卖掉之后,非必需品都找仓库寄存了,东西够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