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承登基后自然迫不及待要向天下人宣明自己的妻、自己的皇后,可是他想,那祖母却不想,哪怕这天下是黎之承为她而反。
她耻于自己与黎之承堂兄妹的关系,深知这是乱|伦,她虽然为他生子、又跟在他身边数十年,可却从来没有摆脱过身上那些恐惧、羞愧、屈辱的枷锁。
她不愿意,黎之承便迁就她,她要走,黎之承就疯了——他把她囚在深宫,疯魔般消除掉世上所有知道他们兄妹关系的人和物,屠刀甚至向黎氏一族的人身上砍去。
两人纠缠着度过了痛苦的年岁,直到她因为常年郁结于心而病倒、撒手人寰,黎之承也在不久后随之而去,这段孽缘才得以终结,就此尘封。
如此种种黎观月自然不想也不愿和应娄说,她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山洞口——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杂草在微微晃动。
僻静无人,正是灭口的好时机。
应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情变得惊恐,他慌乱地往后退去,身后却是冰冷的石壁。
他对上黎观月的眼睛,里面是毫不遮掩的满溢的杀气,应娄掌心被地上的硬石硌得生疼,他却全然顾不上,只张皇而颤抖着声音大吼道:
“黎观月,你真敢杀我?!我是一品大官、是先皇亲指定的少傅!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他声嘶力竭地恐吓着,而黎观月就像没听到一样,毫不在意。
说让他做个明白鬼上路,现在他“明白”了,那就该当鬼了。
她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把长剑,手指一根根慢慢握紧剑柄,长剑锋芒闪过寒光,居高临下地看向应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故事听完了,应大人,该上路了。”
她的语气如此平淡,动作却不见一丝犹豫,看准应娄心口就狠厉地要刺下去——
“嗤啦——”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山洞内立刻就弥漫开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应娄在慌乱中猛地翻身,竟生生躲开了那一剑,而他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臂却在这迅疾的一剑中被削掉大块的肉,顿时血流如注。
应娄蜷缩起来将手臂捂在腹部,痛苦地嘶吼起来,汗浆落满额前,再不见半点儿平时的从容儒雅。
一剑没能刺中,黎观月挑眉,毫不犹豫又再次提剑斩去——
剑锋的寒光已经逼至眼前,应娄再也顾不上尊严,声音蓦地高昂,苦苦哀求起来:
“黎观月!殿下……长公主殿下,不要杀我,我与陛下自幼亲近,如你杀了我必定会在陛下心里留下嫌隙的……他会恨你的!”
他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眼看着黎观月手上动作真的一滞,慢了下来,应娄心中一喜,生出莫大的希望来——他赌对了,黎观月最放不下的就是黎重岩!
可还没等应娄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喜中反应过来,变故陡生!
黎观月手腕抖动,眼一凛,没有丝毫停顿地迅速出手,狠狠地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剑犹嫌不够,她握紧剑柄,生生拔出了那把已经有大半没入应娄体内的剑,然后又高高举起、狠狠刺下——血花猛地自应娄胸口绽开,瞬间就浸湿透了他半个身子!
一剑、两剑、三剑……
黎观月根本不给应娄开口的机会,她出手又狠又快,几个眨眼,就将他身上数十个要害处都刺了个通透。
直到应娄满身都是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时,黎观月才终于停了手。
她微微直起身,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溅落的血珠,将剑丢在一旁,淡淡道:
“你话太多了。”
应娄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黎观月不敢有一丝手下留情,将他颈侧也用剑生生割开了,他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一双眼死死地瞪大盯着黎观月,眸中满是怨毒和不甘。
黎观月长出一口气,看着应娄,这个前世今生的心头大患终于被她亲手解决了,她的心头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蓦地轻松了几分。
“呃……赫……陛下……赫,你……赫……”
他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只能从喉间憋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而黎观月一听就明白了,她对上应娄的眼,突然弯了弯唇。
“应大人还在盼着我杀了你后,阿岩会与我离心,然后慢慢筹谋布局,在你留下的棋子的推动下,只待有一天时机到了就算我的帐……为你报仇,或者更进一步……被人算计丢了江山,对吧?”
她微微一笑,直接戳碎了应娄的妄想:“九泉下你也不用盼了,他到时能不能继续在皇位上坐下去也没个定数,为你而与我反目?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对上应娄猛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眼睛,黎观月知道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又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当然,江山也还会是我们黎家的江山,至于你的‘棋子’南瑜,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回到京畿,出现在你那些势力的眼前。”
话音刚落,应娄本来已经微弱起伏的胸膛骤然急促起来,他的双眸瞪得几乎要脱离眼眶,满目通红的血丝,额上青筋迸发,他怒极、怨极地想要直起身来,却又在下一瞬被黎观月踩在颈侧狠狠压了下去!
“噗嗤——”
应娄被气得直接呕出了一口红艳的血,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刚才黎观月的十几剑就断绝了他的生机,还能听她说话就是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这一脚直接踩断了他的喉咙,应娄半张着嘴抽搐两下,喉间喷出大股的血,在极度的愤怒、怨怼和恐慌中缓缓倒了下去。
他死的时候,眼眸还死死地瞪着黎观月,怨毒又不甘。
黎观月站在原地,四周寂静一片,山野的清风从洞口吹进来,将满山洞的血腥味儿吹散了些,也吹动着地上应娄尸首的头发,扫在她的衣裙上,勾绕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天色已经有点暗,山洞内更是昏暗森然,黎观月面不改色地整理自己的衣襟,冷笑一声,抬脚将应娄尸首踹到了一旁——
两世都被她杀了的人,活着时她就不怕,死了就更不用说了。
她不再分一眼看脚下已经死透了的人,从容自若地向山洞外走去。
站定,山洞外已是华灯初上、星子满天。
黎观月眼扫向一旁树木隐蔽处,淡淡道:“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她的话音落下,沉默了几息,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季延拎着长刀,满脸不好意思的笑着,讪讪地走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