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感激涕零,银很少过问他们的行动,总是高悬天边事不关己的漠视态度,连必要提醒都已是仁至义尽,更别说现在居然主动关心。
是战友爱觉醒了吗?邮差抹了一把辛酸泪,颇有孩子长大成人能反哺老父亲赚钱养家的感动。
谢敏不清楚邮差的内心活动,如果他能听见,大概会潇洒地比个中指。
傻逼,老子只关心自己的猎物能不能活到被收割的一天。
“不不不,围堵傅闻安是不现实的,子爵知道你现在是傅闻安的保镖,为了不让你难做,我们行动的目标已经改变了。”邮差连忙道。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谢敏问。
“我们会尽全力拖住傅闻安,制造出刺杀他的假象,同时派出精锐与你一同行动,你只要杀一个人就好。”
“谁?”
“傅闻安的副官,黑枭。”
邮差的话音重重落在谢敏心上。
谢敏眯起眼,远处灯塔一转,拖着那道柔软的光影,映在那双黑眸里渐行渐远。而后暗色一点点覆盖,直到漆黑的瞳孔浓郁成一汪古墨,如荒原冻土般冷锐的寒气爬上了青年瘦削的身躯。
他站起来,舒展许久未活络的筋骨,如一尾在深渊中拔起的荒草。狙击枪的枪管倾斜,贴在他身侧,比他的身影还要寂寂荒谬。
浓云稠密,被风一吹,一缕月光伸到河面上。
特工背上枪,在细长的吊臂上疾驰起来,他猛地抓紧绳索,从几十米高空飞速下落。
轻盈似燕,矫健如豹。
风猎猎作响,特工的回应比风还要锐利。
“收到。”
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港内半边天空被闪光弹照亮,空中乌云闪过白光,火光如闪电,令枪口吞吐的火舌越发耀眼。
子弹击打在集装箱上的声响如密集雨点,砖石飞溅,占领高处的敌人来历不明,他们携带着精良装备,将港口的货运人员和各城邦代表节节逼退。
保镖们掩护着自家代表后撤,仓皇逃窜的身份尊贵的领导人目露惧意,一群丧家之犬中,唯有一人卓然而立。
傅闻安找了个不错的掩体,身边保镖实力不俗,虽然是轻装,压制力却不落下风。
执政官长身玉立,深黑色风衣融于夜色,一半笼在阴影里,一半被时不时出现的闪光弹照亮,勾勒健硕拔直的身躯轮廓。
他颔首,冷漠视线扫着远处集装箱顶的来历不明的敌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微微张开。光芒一闪,照出他耳里塞着的微型通讯器。
“我知道,他们是冲我来的,但攻击频率控制得很好,看起来只是为了牵制,而不是下死手。”
傅闻安说话时嗓音低低沉沉的。
耳麦里,隔着火拼声,黑枭的汇报声响起:“长官,这群杀手训练有素,出现突然,恐怕有备而来,还是联系谢长官,他在的话您的安全也能……”
“你是在寄希望于他能保护我?副官,睁开眼看看,谢敏的定位已经多久没动过了?”傅闻安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寒色。
黑枭怔忡了一下,他接到傅闻安的命令,带人持续跟踪矿头山老板魏宁的行踪,眼看着就要查到新一批走私货的位置,谁知傅闻安那边突然遭遇袭击。
一边完成潜伏任务一边担忧长官的情况,黑枭根本无精力去关注谢敏的定位动没动过。
他闻言猛然低头看去,空旷的厂区,百米外偷偷卸货、热火朝天掩埋罪证的情景并没能让黑枭感到一丝放松,相反,他发现谢敏的定位仍在半小时前的位置。
如果谢敏还在原地,从他的位置看,不可能不知道傅闻安遇袭,可他没动,只有两种可能。
动不了,或者,不想动。
前者可能性几乎为零,黑枭知道,除了自家长官,没什么能令谢敏停住脚步。
那就是后者。
谢敏为什么不想动?
他是选择一直欣赏眼前的火光与灾难还是……已经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去了一个不需要被知晓的地方?
冷风一起,黑枭的后背一凉,彻骨寒意从脊柱窜上颅顶,一种从未有过的死亡逼近感随着夜色倾轧而来。
他本能地张开嘴,刚要说话,颈侧划过一抹刺骨的冰凉,一个细管状的金属物结结实实抵在他的后腰。
黑枭的骨头因恐惧和心悸而僵硬,似乎一个用力就能粉碎,他努力保持呼吸平稳,却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在发抖。
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他身后不是有十几位随行的特工吗?
黑枭死死咬住后牙槽,不断震颤的瞳孔如针般缩小,带有潮气的冷风顺着他的衣领贴近皮肤,让他如临寒渊。
黑枭稳住心,他能感觉来人是个老练而强悍的特工,能无声无息放倒他的护卫,摸到他身边,不令人察觉地逼近,但有一个细节给了黑枭挣扎的空间。
对方没有一上来就杀死他,这意味着在对方眼里,他有活下去的必要——可能是人质、可能是拷问的需要,总之什么都好。
他或许能与对方短暂的周旋,赢得一定机会,以傅闻安的敏锐程度,很快就会发现黑枭这里的异常。
身后人的存在感很淡,如夜空的一缕风,捉摸不定,只有匕首的银光切实唯一。
黑枭经紧绷,用力通过听觉捕捉对方的信息,哪怕是鞋底摩擦地面带起的咯吱声,或衣料扬起的噪音——所有细节都能反应一个人的身份,黑枭的侧写自问不错。
果不其然,大概五秒左右,身后的特工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