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昭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你方才?去干什么了?”
郑维桢翻了个白眼,很嫌弃地用?团扇拨开?钢刀,道:“还能干什么,外面人声?鼎沸,我当?然也出门看热闹去了。放心,我小心着呢,没伤着你的好大儿。”
朱全昭疑惑地打?量着她,把刀尖支在地上,问说:“只是?出门看热闹,你拿我腰牌做什么?”
郑维桢喊冤:“谁拿你腰牌了,是?你自己马虎,将物件遗落在我这儿,这也要来冤我吗?”
说着她踩着莲步走进内屋,挑开?妆匣,假装从里面拿出腰牌,实在挡住朱全昭的视线,把腰牌从袖中取出。
“哝。”郑维桢拿着腰牌在朱全昭面前晃荡:“是?不是?这个?成天就会疑心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腰牌做坏事去了?哼,要是?这么信不过我,趁早和我断了,等我把腹中孩儿生下,你就把他抱走,我与你一别两宽。”
朱全昭摸着自己的腰牌,心里的猜测又?动摇起来,暂时相信了郑维桢的清白。
此时杨府里,贵妃打?发了众人,正抱着冯遥刚生下的女儿亲香。
小女娃一声?的奶味,躲在襁褓里扭来扭去的。
杨小满很有经验的说:“她是?不是?饿了?找奶喝呢。”
冯遥还没反应,站在一旁的幼薇先道:“孩子一个时辰前喝的奶,算算时辰确实差不多了。娘娘把孩子给我把,我抱着去找乳娘。”
幼薇视这小女娃如己出,冯遥有时都比不过她心细。
她抱着孩子去了抱厦,冯遥看着幼薇的背影,对杨小满说:“娘娘别介意,幼薇满心满眼都在盈初身上呢,礼数欠缺的地方,您别跟她计较。
她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被耽搁了青春,恐怕她此刻也当?了娘亲了。”
杨小满给冯遥披了一件薄衫:“我如何能不知道,放心,她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也当?她朋友一样的相处,不必太?过拘礼。
对了,我今儿来,也不光是?为了来看看你和孩子,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已经有了雏形,想说出来向你讨教讨教,你帮我看看这事办不办得成。”
杨小满把悲田院的事拿出来和冯遥商量。此前她交代了把杨家收来的钱财拿去悲田院使,因为关心钱款下落,她自然就让人好好盯着悲田院。关注的多了,于是?看出一些不妥来。
悲田院又?称卑田院,是?靠着朝廷拨下来一些薄田,养着一些弃儿、乞儿和伤病之人的地方。
别看里面油水少,可因为朝廷不太?关注这个地方,导致那些丧良心的人,连这些救命钱都下得去手?去捞。
杨小满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就想着把悲田院整顿一番。
她对冯遥说:“我身在宫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时事,要是?底下人偷奸耍滑,我也发现不了,就想请你出山替我理事,你看行不行?”
冯遥靠着软枕:“娘娘做的是?好事,我自然愿意一起帮忙,可孩子太?小,我怕自己顾不过来,不如让幼薇也来啊,她以?前在道观修行时,就帮着观中照顾过乞儿,让她来帮忙是?最适合不过了。”
杨小满乐了:“好好好,人越多越好。”
冯遥又?说:“不过娘娘,悲田院再?不济,也是?朝廷衙门,我们一介女流想插手?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总不好将来事事请娘娘去陛下那儿请旨。
依我的意思,还不如另辟蹊径的好,悲田院归悲田院的事,咱们自己做自己的,千万别和官府扯上钩,就只说是?我们妇人的善心罢了。”
幼薇这时正好回来,听见后半句话,就问:“什么善心?”
冯遥和杨小满对视一笑,笑着对她说:“当?然是?求求你这位女仙人发善心啦。”
第0章 节度使
一说是救助孤幼这样的善事, 幼薇岂有不答应的,三人还说好,要将这个?新?的机构命名为慈幼局,避开悲田院, 算作一个?民间自发的善局。
她?们想的倒是挺好的, 然则慈幼局的事从?一开始就非常不顺利。
应该说此时?关于?贵妃的所有事情, 都进行的很?不顺利。
这回的省亲,陛下可是处处为贵妃打破了规矩,不单单是贵妃使用的鸾驾已经?和凤座相差无几, 就连贵妃的服饰、左右侍侯的宫人,等等一系列能体现皇后尊贵地位的地方, 贵妃所使用的都已经?无限接近皇后的规格了。
这些无不透露着陛下想立贵妃为后的意思, 群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既看出来了,又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不是李其?素, 和陛下没?有从?潜邸里一起培养出来的情谊,自然反应得比李其?素还要激烈。
就因为贵妃省亲使用了超规格的仪驾这件事,李裕锡已经?收到了整整三箱弹劾贵妃的奏折。
这种时?候,贵妃当然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要办这个?慈幼局,立刻就有人质疑她?卖名声, 于?是朝野上下弹劾她?, 弹劾得更狠了。甚至于?每日上朝时?, 弹劾贵妃的折子居然多过?于?处理政事的折子。
杨小满傻了眼:“我是作奸犯科,还是十恶不赦,要让这么多人追着我骂?”
李裕锡给?她?顺背:“不关你的事, 是朕想要削弱各方节度使和世家?的势力,他们在于?朕对弈, 把你牵扯进来罢了。你就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不必把他们的弹劾当真,等朕把他们都收拾了,这场风波自然就平息了。”
杨小满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担忧道:“事情很?严重吗?我被骂几句倒是没?什么,陛下不用顾及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李裕锡点头?,让杨小满不用担心?,他自登基起就在酝酿这场变革,网已结成?,岂有让鱼儿跑了的道理。
基胜楼里,夜夜笙歌、人来人往,长安城再大的腥风血雨也撒不到这个?销金窝里。
今夜,庭州刺史之子马玮设宴,款待一众地方大员留京的子孙,刘执作为范阳节度使之子,当然位列其?中。
马玮之父马基,不光是庭州刺史,也兼任北庭都护。早年间先圣信重马基,特意将他提为节度使派往庭州。
结果这个?节度使做着做着,马基的屁股就安在庭州了,转而被封了刺史兼都护。
这也是节度使们的一条常规出路,刚封节度使时?,定然是朝廷最信任他们的时?候,将他们派往地方,做中央安插在地方上的耳目。
可日子久了,节度使们就在地方上扎根下来。屁股决定脑袋,一旦和地方上的关系粘连了,他们天然就会偏向于?地方,对朝廷开始没?那么忠心?了。
因此朝廷只好将他们转成?地方常驻官员,然后再选节度使下放。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漩涡中,总有几个?节度使会慢慢做大,最终成?为同时?掌握一地财政和军权的土皇帝。
大多数节度使都知道,做到这份上后,就会失去朝廷对他们的信任,倘若选择了占地为王,最好一直强势得令朝廷动你不得,否则哪天势弱了,就会遭到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