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娅拉的手颤抖着。
不论是什么,母亲终究是没能成功,只好在她诞下孩子后将孩子送走,然后为她铸造了和事件起始之前一模一样的肉体,将她的意识转移到了新的身躯,让她能够活下来。
然后——
又是被空白遮挡。在这之后,便只是单纯的沉睡,以及她醒来后的事了。
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讲述。想来,被遮挡的事,便是母亲湮灭时的事情了。
下界的卷轴不容任何存在修改,是在世界的意志之下自动诞生的,为什么就连这上面,都如此含糊不清。
颤抖着手,卷轴从尼娅拉的手上滑落,坠落在地。一直守在边上的沙加尔见状,连忙走上了前,想要捡起卷轴。只是在他看到了卷轴的那一刻,他也愣住了。
“这是…谕?”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向那印记所在之处触碰,接触了印记的瞬间,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起来。
同样源自上界明的魔力,意外地成为了阅读过去的钥匙,再加上过去精通于对谕的解读,上界明留下的密码,在他面前轻易便铺展开来。
四条由文字组成的道路浮现在了卷轴的上方,最后落在了最上方的那个,将其他三个并未发生的可能性隐藏下去。
那便是当下的尼娅拉,真实经历了的过去。
“是…他们?”
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文字,尼娅拉的眼睛,渐渐地陷入了疯狂。
那是已经埋葬于几百年前的故事,那一夜的她身为魔族谈判的使者,前往了人界的宴席。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去过。
宴席的起因既是为了和平谈判,也是为了庆贺,庆贺的对象,是她自小的挚友梅琳达。为了平息妖族和人族的冲突,梅琳达的母亲,让她成为了人界掌权者之子的未婚妻。那是他们联盟的订婚宴,也是妖族与人族结为同盟的宴席。
那个人类,梅琳达的未婚夫,则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维兰。他借由明的赐福获得了使用魔力的能力,因此,自小就跟着尼娅拉的母亲学习如何掌握魔力。
维兰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只是举着酒袋走向了尼娅拉,同着她聊起了从前。
梅琳达那天并没有出席,据闻她只是身体不适。
尼娅拉与维兰一同坐在月色之下的河边,喝着酒,谈论着各种各样的事。从过去,谈到未来;说过这无可奈何的婚姻,也期冀了各界平和的可能。
可是这酒被人下了药。
昏迷的她魔力也被人完全禁锢,下了药的人拖走了她,也带走了维兰。他们强迫着维兰清醒过来,然后当着他的面,逼着他看他们折磨已经陷入昏迷的尼娅拉。
下药的人是维兰的两位兄长,对于魔界,以及优秀的弟弟恨之入骨的他们,只是享受着这样的恶行。
孩子就是这个时候怀上的,她的身体也被磋磨得不成人形。最后成功逃脱的维兰崩溃地带着她回去了魔界,见到了当时的魔,也就是尼娅拉的父亲,请求他能够救救尼娅拉。但是看到了女儿那副残缺的身体,以及再也无法清醒的事实,暴怒的魔只是将人类的孩子驱逐出了魔界,并再也不许他靠近王都一步。
“这…都是什么…”
尼娅拉喃喃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痛苦,她的内心被刺痛得几乎无法承受。
她想起来了。对她动了手的人,也是杀了梅琳达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的声音颤抖着,迟到的事实让她被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所淹没。
“你…一直都知道?”
颤抖着的双目,还有无法抑制的怨恨,指挥者她的身体,望向了被束缚着无法动弹的塞尔文。
塞尔文却只是沉默着,不敢与尼娅拉对视。
“你知道…你知道然后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她的声音已经接近破碎,她的身体,也无法停止抖动。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被最为信任的人欺瞒并背叛的感觉。她的胸口只觉得一阵刺痛,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表。
“对不起,我…只是想着保护你,想着或许你不知道可以过得更快乐一点。毕竟…这些都是过去…”
“保护我?!”尼娅拉的声音已经被绝望占据,“什么时候隐瞒真相也能算是保护了?你觉得,我会因此而快乐吗?”
塞尔文默然无言,他的眼中,只是无力与愧疚。
“我…我需要静静。”
尼娅拉的声音变得平静了下来,沉着脸,她便向着窗边走去。抬眼瞪了一下那透明的玻璃,墙上镶嵌着的一切就被她完全震碎。剧烈的低压瞬间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强大的魔力在她的身周飞速爆裂着。
“不许跟来。”
魔发出了淡然的声音,眼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温度,冲入了城外的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