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青问他:“当年老一辈怎没想着开荒?”
“你以为开荒这么容易。”沈君迁搬来凳子在他旁边坐下,说道:“我们那时候可不比现在,外面又在打仗,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生你爹那会大家都穷,想开荒也没这条件,等到了你爹那辈,这村里能开出来的地都给种了。”
他这么说沈空青就懂了,就是条件没跟上来,开荒要用到的工具大多都是铁具,如果又在打仗,铁是肯定先紧着军队用,到百姓手里的量就更少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工具说什么都是白搭。
“再看吧,这五十亩地开出来也要时间。”
沈君迁道:“既然和大志小子的地挨在一块,你可以问问他。”
沈空青嗯了声:“祖父,你问问村里谁要买粮,我打算卖掉一些。”
他们家本就有存粮,一下子多了十石,又马上到黄梅季节,避免粮食受潮损坏,最好的法子就是卖掉一部分。
沈君迁也明白这个道理:“我改日问问,你要是准备开荒就得抓紧了,再有十日就是谷雨,赶在这之前把能种的都种了。”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事沈空青还是清楚的。
开荒的事他倒不着急,毕竟急也没用,这么大片地就算能找到人开垦,十日时间也开不了多少。
他这边悠闲悠闲,放置好粮食吃完午食还有心思回去午睡,可杜远志不行。
其实杜远志也不知他午睡的时辰,见在院门口喊了好几声都没应答,才改去敲窗户。
沈空青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巷子,杜远志本也是抱着侥幸过来喊,没成想还真在屋里,他一开始以为出去了。
沈空青睡得正迷糊被他喊醒,就算坐在凳子上也是呵欠连天。
杜远志坐他对面吧啦吧啦说一堆,沈空青听一半漏一半,就知道他问了句打算怎么处理,沈空青本能回了句:“租出去呗。”
杜远志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你还真打算不事生产坐吃山空?”
沈空青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看着他:“五十亩荒地开垦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而且开出来种什么?若是种麦子还得挖水渠,水又从哪来?工程大着呢。”
这些事杜远志未必就不清楚,但哪有把地丢下不种的道理?:“成,就算你说得对,把地给租出去,但你不开出来谁租你的。”
“...”这的确是能让沈空青清醒的理由:“我问过了,若是不想花这功夫,只有种树合适。”
杜远志就知道,就算沈空青愿意把地继续荒着,家里人也不会让:“其它先不说,就后山坡那块,八十亩,总不能都种果树,风险太大。”
的确是,尤其他们两个都不会种果树,沈空青倒了杯茶饮下,刺激一下头脑。
杜远志说:“先去看看。”
“去哪?”
“地里,看看再做打算。”
没办法,沈空青只能随着他去后山坡。
后山坡里有人在。
大都是守着牛羊的哥儿和小孩。
下午太阳燥,他们便摘了独角莲的叶子盖在头上,藏在树底下或者背阴处躲阳。
荒地还在后山坡过去一点,两者之间就隔了一条山路。
但是荒地里长着及膝高的野草、灌木丛和荆棘。
杜远志扯了一根翠绿的决明草,弯腰去拔,结果决明草扎根太深,反险些把自己摔个屁股墩子。
还是沈空青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杜远志尴尬地把决明草丢在一边,拍拍沾了草汁的手:“是有点难搞。”
何止是难搞,地里不仅有决明草、还有鬼针草,苦天茄和苍耳等等。
有的是好拔,但有的就像决明草那样,不仅难除,根还很深。
尤其是这块地一直未曾清理过,沈空青看着仿佛没有边际般的野草林子,顿感头大:“你就是请上二十个人,没有一个月都搞不定。”说一个月还算快了。
杜远志也头疼:“这要是靠我一个人一年都干不完。”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表露着要不算了的想法。
但真要继续荒着杜远志又不甘心,这是差点把命搭进去才换来的东西,可就像沈空青说的,请二十个人都得忙碌个把月,这一人一天最少十文工钱,他哪有那么多银两支撑?
就算真的自己开荒,磨上一年也不现实。
当真是头疼。
沈空青倒没想这么多,他有钱,如果不荒就只有请人:“我是懒得弄,真要开的话就种果树,大不了请人打理。”他一捶定音:“你自己想。”
两人的地就挨在一块,沈空青问他这话,就是想要一块合计,好一起盘算,杜远志便道:“我也不能拿四十亩去跟着你瞎闹,真要种最多也是抽十亩出来,其余的种棉花或者其它。”
沈空青嗯了声:“现在请人开荒,赶在八月前把地收拾出来正好移植果树,这样也不耽误种其它。”他知道杜远志没钱,便主动说道:“工钱就当我借你的,将来你卖了粮食再还我。”
杜远志手头上还有钱,他先前寄回家的俸禄虽说被家里花用了,可安置费还在手上,除掉这几月的开支也还剩了大半,只是这笔钱够支用工钱,将来买种子也是个问题,所以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成,我给你写借条。”
虽然工钱贵,可一旦五十亩地开垦出来,将来种下所得的一粒米一颗豆子就全是他的。
这十多两怎么样也挣得回来。
沈空青见他答应,便先说道:“有一事先说好,工人归你管,开荒的事我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