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管家吴永口供,今日上午马彪等?人曾去?探望过吴氏兄弟,送上了马氏产出的百花茶。”花一棠示意衙吏送上茶包样品,“经过检验,此茶表面似百花茶,实际上却是另一种茶叶,功效与百花茶相去?甚远,若是常人喝了,并无大碍,但若是身中龙果?之毒的,喝下便会激发毒性发作,危及性命。”
池太守大怒,“马氏好歹也是名扬唐国的茶商,竟敢贩卖赝品,简直是荒唐!”
夏长史?:“池太守所言甚是,赝品茶叶一案定要严查!”
池太守点了点头,眉眼竖起,“瞿慧何在?!还不?速速带上来!”
锁链声从衙狱深处传出,哗啦——哗啦——两名狱卒拖着瞿慧走了进来,瞿慧双手双脚皆被粗重的铁链锁住,举步维艰,她的发髻散乱,身上脸上沾满了血污,款款跪在案前?,磕头行?礼,“罪人瞿慧见过诸位大人。”口齿清晰,眉眼平静,透出一股子诡异。
池太守拍下堂木,“瞿慧,你?杀害吴正清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瞿慧抬起头,嘴角勾起笑意,“是我杀的,我认。我只恨现在才找到他,杀得?太晚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嘴角的笑意变成了狰狞的张狂,荧荧灯光之下,鬼气森然。
池太守吞了口口水,“你?什么意思?”
瞿慧咧开嘴,“因为吴正清是小霜的情郎,小霜最爱他,小霜死了,他自然也要去?陪小霜。我杀了他,小霜一定很高兴。”
夏长史?:“吴参军就?是连小霜的相好?怎么可能?!你?有何证据?”
瞿慧笑着,不?说话。
花一棠示意衙吏送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两只风铃,一只布满了锈斑,正是连小霜屋檐下的那个,另一个几乎崭新,风铃纸签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写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这两个风铃是分别从连小霜和?吴正清的家里找到的,从造型、材质和?花纹可以?辨出,乃是月老祠的姻缘风铃。”花一棠提起崭新的那一只,“吴正清家这只纸签上的字迹和?连小霜留在绣坊账簿上的字迹一样,是她亲笔写的。”又举起生?锈的那一只,“连小霜这只内部刻了一句诗词,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上下两句诗词皆出自《诗经》的《绸缪》,说明这两个风铃是一对。”
池太守一脸不?可思议,“就?因为吴正清是连小霜的相好,就?要杀了他?”
花一棠叹了口气,令衙吏将吴正礼提了上来。
吴正礼面色如纸,看到瞿慧好像看到恶鬼一般,远远躲在一边抖个不?停。
花一棠:“吴正礼,我且问你?,将连小霜卖给你?抵赌债的人到底是谁?”
“是吴正清!全都是吴正清干的!”吴正礼尖叫道,“花言巧语骗了连小霜的是他,将连小霜卖给我抵债的也是他,连小霜怀的孩子……对,那个孩子肯定也是吴正清的,我早该想?到的,他们一直藕断丝连,果?然是一对奸夫□□!对对对,所以?那时吴正清给我吃假死药,根本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怕我说出他和?连小霜的关?系,后来替我挨板子,也是苦肉计!吴正清这厮果?然不?是东西,我差点被他害死了啊!池太守,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是无辜的啊!”
林随安差点一脚踹过去?:人渣!
靳若狠狠啐了一口吐沫。
瞿慧慢慢转头,冷冷看着吴正礼。
吴正礼一个激灵,抱着头缩在一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瞿慧一脸不?屑收回了目光。
池太守一脸厌恶,挥手让人将吴正礼拖了下去?。
夏长史?的表情有些不?忍,“想?不?到吴参——咳,吴正清竟是这样的人,我们真是识人不?清,惭愧惭愧!”
池太守看着瞿慧,“所以?你?杀吴正清是为了替连小霜报仇?难道——”色一变,“杀死连小霜的人是吴正清?!”
瞿慧色一动?,闭上了眼睛。
“杀死连小霜的不?是吴正清,而是瞿慧。”花一棠道。
池太守和?夏长史?倒吸凉气。
瞿慧缓缓睁开眼睛,眼瞳绯红如血,抿着唇不?说话。
花一棠喉结滚动?数下,令衙吏呈上另一样证物,正是之前?在瞿慧身上找到的那张海棠花绣帕。
花一棠:“这张绣帕的绣线上验出了人血和?龙果?,想?必这帕子上的绣线就?是你?勒死连小霜的凶器吧?”
瞿慧还是不?说话。
“你?用?绣线勒死连小霜,带走了绣线,然后又将绣线绣在了帕子上。”
瞿慧沉默。
“那为何不?直接烧了绣线,而是绣在帕子上?为何要将凶器留在身上?”
“……”
花一棠皱紧眉头,看了眼林随安。
林随安深吸一口气,撩袍蹲身,直直看着瞿慧,“那夜,你?说起小霜时的感情不?似作伪,你?一直是她的朋友。”
瞿慧色微动?,眼中渐渐聚起水光。
林随安:“我以?为,我们也是朋友。”
瞿慧瞳光剧颤,泪水无声落下,“林娘子……对不?起……明明是你?救了我……我、我当时就?该告诉你?的……可是,我还没找到那个负心郎,我不?甘心!我要那个男人为小霜陪葬!”
林随安喉头微哽,“是谁杀了连小霜?”
瞿慧泪眼如血,“是我。”
林随安强迫自己盯着瞿慧的眼睛和?泪水,“……为什么?”
瞿慧吸了口气,颤声道,“那日,她突然来了别院,兴高采烈告诉我,她怀孕了,她的情郎就?要为他脱籍,要娶她为正妻,还要带她离开益都,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她就?要自由了……她那么高兴,笑得?那么好看,她的笑脸就?像一根刺,狠狠刺到了我心里!”
“我和?小霜是患难与共的盟友,是朋友,是比亲人还亲的人,我们几乎同生?共死,我们的命应该是拴在一起的,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可是她居然跟我说,她要离开了,她要自由了,她要抛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