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先上七碗,不够再添。”
摊主:“!!”
花一棠掏出一吊钱塞到摊主手里,“快点,我饿了。”
摊主嘴里嘀咕着“果然人不可貌相”之类的感慨退下,不多时?,七碗馎饦上桌,林随安才吃了两勺,花一棠已经空了两碗,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吃得速度飞快,偏偏仪态还异常优雅,馎饦到了他嘴边,不知怎的无声无息就进了肚,吃到第五碗的时?候,四周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人纷纷对花一棠露出了敬佩的目光,还有不少农家壮汉竖起?了大拇指,盛赞花一棠是“响当当的汉子”。
是响当当的饭桶吧。林随安心道:靳若说的不错,就他这般的食量,除了富可敌国的花氏,谁也养不起?。
吃到第六碗的时?候,花一棠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腾出嘴和林随安聊天,“你觉得那个方刻可信吗?”
“说不准,”林随安吹着馎饦道,“现?在皆是他一面之词,难辨真假,且此人言行怪异,说句不好听?的,他——”
“不像好人。”花一棠接了下半句。
林随安耸肩,不予置否。
方刻所言听?起?来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乍一听?很是唬人,但她和花一棠皆对验尸都一窍不通,就算方刻信口胡说,他们也无法分辨。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路人的话吗?他说过?,中岳坊姓方的大夫是个庸医,治死过?人,赔钱赔的裤子都当了。”花一棠扇子轻敲桌沿,放低声音,“说的就是他吧。”
林随安:“他穿了裤子。”
花一棠:“……喂。”
“不过?看起?来的确很穷。”林随安捞出最?后两片馎饦吃了,砸吧砸吧嘴,“但有一点他说的与你不谋而合,北岳坊最?近死去的老人数量不对劲儿,就冲这一点,我愿意信他一次。”
花一棠怔住了,直勾勾看着林随安,倏然咧嘴笑了,一口白牙莹亮如白玉,林随安被晃得两眼发花,忙低头喝了口汤,汤太咸,呛得她连连咳嗽,一只温热的茶碗塞到了手里,林随安端起?就往嘴里送,茶水刚浸过?舌尖,噗一口吐了出来。
茶水又苦又酸又辣又涩,估计方刻用来泡尸体标本的溶液味道也不过?如此。
能煮出此等惊天骇地滋味的人,当然只有——
“猪人,喝茶。”伊塔噩梦般的大舌头响在耳边,林随安险些跪了。大兄弟,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六麻子,再来两碗馎饦!”靳若坐到林随安身边,扫了扫身上的露水,“你们俩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找了你们一晚上,差点没急死!”
我信了你的邪!他们才坐这儿吃了两口馎饦,这俩就寻了过?来,张口就能叫出这摊主的名号——林随安眼角余光瞧了眼那麻子脸的摊主,摊主笑嘻嘻朝她眨了眨眼——果然是净门的人,显然靳若对他二?人的行踪了若指掌。
何况靳若这小子面色红润,气足声壮,一看就睡得不错。
林随安:“擦擦你的眼屎吧。”
靳若嘿嘿一笑,随手抹了把脸,“去乱葬岗查到什么?了?”
“别提了,”花一棠沧桑摆手,“这一晚上堪称夜半惊魂跌宕起?伏一言难尽说话来长,你们呢,可有收获?”
“有。”伊塔举手,“有个点,有个宝石戒指,是个牙品,我问了,¥%¥@*¥@%%%*有问题。”
林随安:“……”
花一棠:“……”
靳若咬牙切齿向林随安抱怨,“昨天你们去乱葬岗没带他,他一整晚都在我耳边叨叨叨叨,我根本听?不懂,可越听?不懂他越说,我简直要疯了!你说你没事招惹这家伙干嘛?!”
林随安满头黑线。
天地良心,她也不想的。
花一棠用扇子抵着额头,有些无奈:“木夏呢?”
靳若:“坊门刚开,李掌柜就来了,说有急事寻你,你不在,就抓了木夏去,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我看李掌柜脸色不太好,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花一棠摇着扇子起?身,“正好顺路,去三?河坊的珍宝轩瞧瞧。”
靳若:“喂,我馎饦还没吃呢——”
话音未落,就听?市集中段一片嘈杂,不知为何乱了起?来,靳若嗖一下钻进了人群,滴溜溜不见了,少顷,又滴溜溜钻了回?来,两眼放光道,“河岳城县衙的不良人倾巢而出,去中岳坊抓了一名谋财害命的恶人,居然是个大夫!”
此言一出,林、花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花一棠:“你没听?错?!是中岳坊不是七河坊?”
林随安:“大夫叫什么??!”
靳若:“方刻。”
*
众人赶到一河坊的县衙之时?,徐县令已经生了堂,喊过?堂威,原告一人,被告两人分别跪在大堂左右,林随安惊讶地发现?,原告是鲁九,被告竟然是小燕和方刻。
鲁九跪在堂上哭天抢地,台词无非就是“我家叔父死得冤啊,县令老爷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小燕脸色惨白,双眼绯红,声音掷地有声,“我是冤枉的,我绝没有害时?爷爷,鲁九血口喷人”。堂外围观的众百姓看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交换八卦信息。
相比之下,跪在旁边的方刻异常安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待在异次元。
的是,花氏的二?位掌柜和木夏也在人群里,甚至还帮花一棠和林随安占了个前?排vp位,木夏迅速向花一棠汇报:
“鲁九天刚亮去县衙递了状子,说小燕和人合谋害死了他的叔父鲁时?,还扣了个谋财害命的帽子。”
“且慢,”靳若插了一句,“那个鲁时?穷得家徒四壁,哪有财可图啊?”
李掌柜:“听?说鲁九昨日在鲁时?家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一份单据,鲁时?生前?曾在华宝轩买了一颗珍珠,但鲁九翻遍了鲁时?家里,没找到珍珠。”
林随安:“单据莫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