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从人到污染物,内在已经完全不同,就算成功保住了理性的思维,谁知道会不会变成更为可怕的嗜血怪物?
不过另一方面,麦羽也算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能明白麦二的心情。
男孩的父母是麦二的旧友,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结果在两年前的污染物侵袭事件中双双身死,独留下年幼无助的儿子。
麦二收养了男孩,在发现他的身体受到污染侵蚀后,又开始四处奔波找人治疗,可污染指数却始终降不下来,甚至越来越逼近临界限值。
这不怪,抗污染药不是万能的,世界对人类恶意满满,哪怕是在大崩坏发生百年后的当今时代,新的污染变异依然层出不穷。
常规办法没用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找到针对性治疗措施,这就必须用到天使之泪作为研究载体。
只不过天使之泪极难取得,毕竟阿尔法的消化道是堪比零号污染区的极度危险地域,不知埋葬了多少优秀的猎手与雇佣兵。
难得樱花商会有天使之泪拍卖,这消息还是麦羽帮自家老哥打听到的,只是未曾预料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再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那随便你吧,只是千万要小心点,可别让这顿饭成为我们最后的晚餐了。”
麦二看着远处的阿冻,突然问道:“他很难对付?”
麦羽微愣:“啊?”
麦二:“你说你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麦羽:“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真正的样子,但确实不是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猛然反应过来:“你问他难不难对付?”
麦二:“嗯。”
麦羽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怎么说呢,我们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交过手,也就谈不上难不难对付……不过他还挺有礼貌的。”
麦二若有所思,卸下自己右手的机械拇指,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管液体药剂,放入其中。
由于金属表面覆盖有仿生皮,随着最后一丝缝隙闭合,这节拇指看起来就跟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但只要他有想法,拇指尖端随时都可以弹射出注射用的尖锐细针。
麦羽:“……这是什么?”
麦二:“高浓度抑制剂。”
麦羽张了张嘴,足足过去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难道你打算直接将他药倒绑走?”
“只是做好两手准备。”麦二表情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良善,瞳孔深处却闪烁着某种近乎冷酷的光芒,“有句古话叫做先礼后兵,你没听说过么?”
麦羽:“不是听没听过的问题,我以为你最起码会循序渐进,先从成为朋友做起……”
“如果时间足够,我倒也不介意这样做。”麦二打断他,“但不会是现在。”
麦羽看着老哥往回走的背影,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
麦羽所担心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生。
虽然麦二嘴上说着没时间,但起码不是一坐下来就向阿冻摊牌,好歹让这顿饭安安稳稳进行到了尾声。
只不过麦羽也吃得并不自在。
一方面是因为他总会忍不住去琢磨,老哥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口,到时候万一爆发冲突,能不能有时间留给自己做好保命的准备。
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更关键的方面——阿冻身旁的青年让他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家伙不时会投来淡淡的一瞥,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种感觉实在过于强烈,就算麦羽埋头干饭,也没办法忽视。
他越想越后悔,自己就该把塑料兄弟情贯彻到底,别管老哥的闲事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麦二终于放下碗筷,喊道:“阿冻。”
阿冻口腔里还塞着肉,含糊应了声:“唔?”
麦二察觉到唐意的视线也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面色不变,伸手在桌子底下拍了一下奥布莱恩的大腿,又比了两个动作。
两人搭档多年,有着十足的默契,奥布莱恩几乎是瞬间明白了麦二的意思。尽管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打起十二分精警戒,右手按住了腰间皮鞘中的枪。
麦二笑了笑,色自然地看着阿冻:“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阿冻咽下了肉,点点头:“当然可以。”
麦二:“我还记得前几天在酒馆里的时候,你曾经反驳旁桌的客人,觉得那个疑似杀害城主的污染物可能本意只是打算救走朋友……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阿冻被问住了,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实际上他也只是在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而已,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他也无法提供任何证据去证明。
“……我、我就是单纯的直觉。”阿冻匆忙找了个借口,“喝了点酒,随便说的。”
不过他显然没能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眼有些飘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放在平时,擅长察言观色的麦二极有可能会打住话头,不再追问下去。
但现在的他就是要以此为切入口,因此语气流露出一丝咄咄逼人:“我看倒不像是随便说的,毕竟麦羽也告诉我了。”
阿冻微微睁大了眼,茫然中又夹杂着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