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而疑惑,眨着茫然无辜的大眼睛,“是走丢了吗?你觉得他可能会在哪里,我也帮忙找找?”
唐意眸光微暗,如果放在从前,他说不定就会就此打住试探下,任由阿冻糊弄过去。毕竟是否挑明真相对他来说并无区别,他也不希望见到这家伙为难的样子。
可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想法有了改变,为了避免这个又软又怂的家伙再次躲进无人的阴暗角落,如同受伤小猫似的独自舔舐伤口,他认为有必要主动敞开来说。
“……我觉得,”唐意微微一顿,“他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阿冻整个石化在了原地。
话都直白到这个份儿上,要再听不出来有问题,那就不是迟钝而是白痴了。
可唐意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明明自己从来都没有试过在他面前从人变成猫,也没有从猫变成人啊!
在最开始的惊慌过后,阿冻立刻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在某一瞬间突然灵光闪现。
“你问的是那只被我带走的小猫吧?”
他边说边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好像就能解释得了唐意怪的言谈……
唐意:“不是。”
阿冻:“……”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了。
阿冻的眼变得有些呆滞,仿佛因为过于抗拒接受现实而停止了思考,嘴唇张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几秒后,他终于猛然回,开始努力装傻:“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懂。”
唐意静静看了他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阿冻本来就紧张,听他一笑更紧张了。
他甚至忘记了还抚着自己侧脸的手指,也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两个此刻的距离和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如同情侣般亲密,满心想着要是唐意真挑明了说,他该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唐意开口,一个年轻女孩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冲他们焦急道:“老天在上,你俩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调情?赶紧跑吧!”
阿冻如遭雷劈,调、调情!??
大概是受到了太大刺激,他的身体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逃也似的挣脱了唐意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掌——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后者其实并没使劲。
微凉指尖落在皮肤上的触感也同时消失,然而却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残留了下来,火苗似的迅速蔓延至脖子以上的所有部位,让他的整张脸都在腾腾冒着热气。
“不不不,你误会了……”
唐意的表情则要平静得多,甚至可以称得面不改色,似乎不觉得女孩的形容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阿冻只好自己向年轻女孩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结果因为连耳根都红了,倒更像是因为害羞而找借口遮掩。
女孩用已经看透一切的眼打断了他,并表示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要是不想今天殉情,就立刻离开这里!
阿冻听见这话,小心脏又是一颤,心想怎么都快进到殉情了!?
不过周围的气氛确实相当异常。
明明在不久之前,人们脸上还洋溢着激动和欢喜,甚至已经在提前庆祝地狱城的又一次胜利。然而此时此刻,掩体之中却有恐慌弥漫,议论声里夹杂着强烈的不安。
女孩指着电子屏幕里那道迫近的巨大怪影,语速飞快道:“看那架势,十有八九会冲进城里,地上不安全,必须要到地下去!”
她说话的时候,人群正在持续不断往门外涌动,原本稍显拥挤的空间迅速变得空旷。
这处掩体的地下部分还没有修好,最近的地下庇护所位于两百米外的另一条街道。
还留下的人基本都是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冒着危险跑出去,如果污染物在转移途中袭击地狱城,他们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阿冻定睛望向屏幕。
女孩所指的怪影,隐约呈现出鸟类的轮廓,却又更为狰狞,看起来是由那些还未被击落的黑紫色污染物汇聚形成的。
比起原来漩涡状飞行的分散,此刻的鸟群仿佛变成了一个完整而巨大的个体。
也许经连接的缘故,它展现出远远超过先前的灵敏度和反应力,闪电般避开了前赴后继的能量光束,趁着炮台蓄能的间隙,径直朝地狱城的方向振翅飞来。
回荡在天地之间的叫声发生了变化,越发阴森凄厉,如同死吹响号角,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阿冻颤了颤,觉得这声音可真难听啊。
他下意识往唐意身边靠去,完全把先前那番危险的对话抛到脑后,低声问道:“我们也走吧?”
唐意眸光微动:“你害怕?”
阿冻:“唔……”还真不好回答。
他确实有点害怕,主要是过去从来没见过这种鸟,不知道啄起人来狠不狠,会不会死缠烂打。
可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点—更准确的说是有亿点好这鸟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那些遍布鸟身的漩涡图案鲜艳无比,就像是一个个彩虹棒棒糖,瞅着怪刺激食欲的。
这些想法全都写在了阿冻的脸上,唐意几乎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想吃?”
阿冻老实点头。
唐意:“那就捉一只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