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不愿意,沈公子请回吧。”柳银雪觉得多说无益。
沈煜不免有些失望,但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柳银雪拒绝了那么多人,他就算条件再好,她也不可能当场就答应。
他始终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他肯费功夫,就不怕柳银雪不会心软。
沈煜道:“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心意已定,还会再来的。”
柳银雪客气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沈公子保重身体要紧,还是不要再来了,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可不好。”
沈煜未多说,朝柳银雪拱了拱手,披上披风准备离开。
可不巧的是,外面忽然大雨倾盆,待客厅的门一打开,冷风便呼呼地灌进来,沉鱼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柳银雪抚了抚额道:“雨大,沈公子用完午膳再离开吧,”
外面大雨倾盆,的确不适合出行,柳银雪既然主动留人,沈煜也不客气,道谢道:“多谢柳姑娘。”
“等到了午膳时辰,我便命人送上膳食来,便先失陪了。”柳银雪福了福身。
这是不会陪他一起用膳了,沈煜也理解,毕竟男女有别,柳银雪留他用膳已是礼待,陪着用膳,着实没有必要,他拱手送柳银雪离开。
回房的路上,沉鱼笑眯眯道:“奴婢就猜,那沈公子是来求亲的,不过奴婢觉得他条件是极好的,样貌好、身世好、才学好,虽然比不得姑娘您,但算是所有来求亲的人中最好的。”
“所以,你是希望我接受他?”柳银雪笑问。
沉鱼:“倒没有,奴婢只是想到了王爷,那沈公子虽然好,但是奴婢觉得,和王爷相比,他还是差了点,比不上王爷。 ”
柳银雪觉得怪:“哪里比不上了?”
沉鱼很直白:“王爷比他英俊。”
柳银雪:“……”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爷对您也很好啊,而且是将您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好,那位沈公子对您再好,他能比得过王爷吗?而且奴婢觉得,姑娘您也不喜欢他啊。”
“我现在不喜欢,指不定以后就能喜欢了,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那您为何不与王爷培养感情呢?”沉鱼觉得柳银雪莫名其妙,“奴婢以前也不喜欢王爷,可是后来看见王爷因您那样伤心欲绝,奴婢就觉得,王爷是真心爱您的。”
柳银雪默不作声。
“可是您就算假死离开,也不愿留在王爷身边,我们当奴婢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您素来有自己的主意,您既然决定离开,肯定有您自己的原因,奴婢自然会无条件地支持您,奴婢就是觉得,有点遗憾罢了,”沉鱼唉声叹气,“奴婢替您遗憾啊。”
“你当时不说,怎么现在反而说出来了?”
“奴婢这不是怕您对沈公子心动吗?”沉鱼笑嘿嘿道,“虽然沈公子说得没错,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也从未伤害过您,从未在您的心底留下伤痕,但是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您的过去,却不是光靠一张嘴巴说的,他想娶您,当然会那么说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子会不在意女子的过去呢?相比之下,王爷就可靠多了,他是绝不会嫌弃您的。”
柳银雪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明白。”
沉鱼吐了吐舌头:“奴婢只是私下跟容妈妈还有落雁琢磨过,姑娘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奴婢当然相信会有顶好的男子真心喜欢您,但是奴婢们对比了又对比,最后还是觉得王爷这个原配当是最好的,只要姑娘您愿意放下心中芥蒂,您随时都可以回王府去。”
“怎么这样说?”
“不是奴婢说的,是落雁说的,她说王爷是可以为您去死的,”沉鱼遗憾道,“她说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银雪目光闪了闪,半晌都没有说话。
沉鱼见她沉默,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怕自己说的太多影响了柳银雪的判断,毕竟柳银雪聪慧,看人看事都会比她们这些鼠目寸光的看得长远,
在冬日其实很少会有大雨,但是今日老天好似犯了病,大雨一直未有停歇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大,一直下到了傍晚,路面泥泞,不宜车马行驶,容易陷进去,况且还要下山,路上也不安全,柳银雪想着到底是右相之子,而右相与她父亲又颇有些交情,便派容妈妈去与沈煜说让沈煜明日再回,今日就在西山院的客房住一晚。
沈煜既然是来求亲的,当然想要拉近与柳银雪的距离,当下便高兴地应下来,对容妈妈谢了又谢,容妈妈安排好便回去复命。
夜里,青山院的屋顶还在往下滴水,屋檐下摆了数不尽的花盆,皆是柳银雪命人在院子里种植的,来福怕大雨淋着柳银雪的花,特意让丫鬟们将院子里的花盆端到了屋檐下。
数月过去,楼允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上次受伤落下病根,遇到这种暴雨天气,他的后背和膝盖就容易隐隐犯疼,但他本身忍痛能力强于他人,自己也不大在意。
他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眼睛上蒙着白布,窗户开着,冷风灌进来,凉飕飕的。
来福端着洗脚水进来,“哎哟”一声道:“王爷,您怎么将窗户打开了?多冷啊。”说着,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
楼允沉了沉眉,问道:“西山别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来福并不想回答,可楼允像是觉察到他的欲言又止似的,道:“说吧。”
“沈三公子留在了西山别院,今儿突然暴雨,路面湿滑,实在不宜出行,王妃约摸是为了沈三公子的安全着想,所以才留他在西山别院借宿,您多别想。”来福安慰道。
楼允未应声,也未说什么。
他站起身来朝西梢间走,可他忘了他的脚下放着脚盆,他的脚被脚盆绊了一下,身体不由地朝前栽去,来福本想伸手扶他,可他慢了一拍,没扶住。
第 42 章
楼允栽到地上, 摔得他浑身上下都疼,脚盆里的水也倒了出来,淌得满地都是,将他身上衣衫尽数打湿了。
他躺在地上,忽然觉得,他的确是个废物。
他连路都走不好。
太黑了, 这个世界黯淡无光, 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没有星光,没有色彩,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忽然沉沉地笑了起来。
挺好的, 他想, 挺好的,沈煜优秀, 她嫁给他,是好极的,她是最好的, 陪她走完这一生的人, 也当是最好的,而不是他这种残废。
可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染湿了眼眶。
深夜,西山别院,屋里点着灯, 柳银雪还未入睡,躺床上看书,可是看了老半天,书也没能看进去,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想起沉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