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是被被逼嫁给楼逸的,那又如何?她已为人妇,如何还能与楼允藕断丝连?
偏生楼允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完全看不出这点,还一味地认为,洛音凡对他是情深义重,而既然情深义重,在交泰殿上,又如何能为了自保将楼允拖下水,让他成为别人口中对当朝太子妃有非分之想之人?
有时候,情爱能蒙蔽人的眼睛,楼允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可怜还是可恨了。
楼允见她半点不吃惊,越发觉得自己可悲,这些事情他原本不该告诉柳银雪,毕竟被别的女人抛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柳银雪是他妻子,他不想隐瞒。
他道:“而在这之前,父王曾亲自上左相府提亲,只不过被拒绝了。”
柳银雪眉头一皱:“这件事父王竟然没有跟你说?”
“可能是怕我伤心吧,毕竟,他知道我最恨丢弃,”楼允苦笑,“其实想一想,这些年来,他除了打我骂我,其他的事情几乎从不对我说,若非我不小心自己听到,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是被洛音凡亲手丢弃的。”
秦氏的丢弃,在他的心中落下了厚重的心理阴影,几乎毁了他大半的人生,导致他的性格扭曲乖戾,他看重感情,始终守着心头的那抹光亮,可是原来,那并非光亮,而是深渊。
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深渊,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伤害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柳银雪心思复杂难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她觉得楼允是个很怪的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换做别人,只怕此生都不会再提起,可是他却反其道而行,将别人对他的嫌弃生生剖给她看。
而他原本,也是孤高自傲之人。
“已经不用再念什么情分了,”楼允仰头将剩余的茶水灌进嘴里,“细想过往,她洛音凡先将我抛开,后嫁给太子,嫁给太子后却跟我说她是被迫嫁的,她身为他人妇,却三番四次暗中撩拨我,最后甚至为了保住自己而不惜将我出卖……”
“实在不必再念什么旧情了。”楼允冷嘲。
他有时候当真是觉得自己瞎了眼,竟然什么都看不明白,非要等到撞了南墙才知道他的眼睛到底有多瞎,选的路到底有多难。
“你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们可知道了?”
“知道,她们看见我了,洛音凡还想狡辩,看见我后解释说我父王当初并未去提亲,说提亲的是她们,说没有去提亲的也是她们,可能当我是真的傻吧。”
柳银雪:“……”
不知为何,她听到楼允说别人认为他傻时,她就莫名地有点想笑,但她到底忍住了,她道:“那你和洛音凡岂不是撕破脸了?”
“是她撕破脸露出了真面目,不是我撕破脸。”楼允纠正她的话。
“那你……”柳银雪哽了哽,她想问的是,那你都不难过吗?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怎样的回答,很多时候,人都是矛盾的,既希望,又不希望,左右为难自己。
柳银雪沉默下来。
“银雪,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求得你的原谅,也不是想要求得你的怜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让你明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正反往后的时间还长着,你可以慢慢等,慢慢看,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再让你伤心失望。”
这番肺腑之言出口,楼允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柳银雪垂下头,细白的手指轻轻绞着指腹下的纱裙,她道:“我明白了。”
她不想就此事再多说,又拿过账本翻起来,转移话题道:“芳菲苑的几个姨娘,你打算怎么处理?是好好养着,还是放出去?”
第 94 章
“放了吧, 或者你对她们有别的安排也可以,你做主就好。”说完,好像是怕柳银雪误会什么,又补充道:“我从未碰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人,这点你得信我。”
“我信的。”按规矩,他若是碰过了, 当都有记录才是。
楼允松了口气, 又好似觉得不够,赶忙又道:“我也未碰过别的女人,就算是洛音凡, 我顶多也只拉过她的手,连抱都未曾抱过, 其他事情你可以不信我, 但这件事,你必须信。”
他似乎生怕柳银雪不信任他, 凝着柳银雪的眼睛里藏着几分忐忑和委屈。
柳银雪:“……”
“你不信我啊?”楼允的表情越发委屈起来,着急道:“我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在娶你之前没有, 在娶你之后, 便只有你一人,往后,我……”
柳银雪不自在地咳嗽了声,没有接话。
而对面的楼允好似还觉得忠心没有表够,继续道:“往后, 我也不会再要别的女子,这辈子,我都只会只有你一个女人的,这话,我若是负了你,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行了行了,你不用发誓,我都知道了。”柳银雪生怕他跪在地上举起手掌再说一遍誓言,赶忙出声阻止。
她自然是信的,毕竟这些事情她都派人认真地调查过,以前楼允心里的人是洛音凡,这么多年来,他为了洛音凡可谓是洁身自好,如今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也办得到。
这点,柳银雪丝毫不怀疑。
只是,楼允这是在向她表心意?
她笑了笑,让自己忽略楼允这方面的意思,再开口时,口吻也恢复了正常,她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问问她们的意思,是愿意去守宅子还是愿意拿了她们自己的卖身契离开,或者自己留下来当绣娘。”
她的绣铺还是照样要开的,楼允的产业是楼允的,她的产业是她的,不能混淆。
柳银雪的不为所动让楼允暗暗叹气,却不敢真的对柳银雪提出什么要求,如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已是极好的,再多,只怕都是奢望了。
待楼允回了外院,柳银雪就让容妈妈进来。
“你去跟姨娘们说,王爷有意放她们出府,问她们是愿意留下来当绣娘还是拿着卖身契离开王府,若是愿意离开,我就给她三十两银子作为盘缠,若是想要留下来当绣娘,就要搬到我的宅子里去,接受统一的管理,不能继续留在王府里了。”
容妈妈应道:“好。”
“给她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到了约定给银子的这日,张忠命人抬着银子到了祁王府,柳银雪命人将方慧敏和叶惋惜请过来,当面点清了二房和三房的银子,并让秦绘沅和叶惋惜留了领过银子的收据,又将楼允的那份命人送到外院去,事情这才办妥。
剩下的就等白总管将分到楼允头上的产业卖出去换成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