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允低头,一边吹着碗里的米粥一边回答她的话:“你若好好听话,好好吃饭,过几天我就送你回去,你若是不吃饭、不喝药,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吧。”
“你混蛋!”
“我本就是混蛋,你嫁给我之前就知道我的德行,如今就算后悔了,也是没有用的,”楼允温声说,他重新舀了一勺米粥递到柳银雪的面前,“你娘家人还在担心你的死活,你若是真的打算跟我死犟,我只能让他们急死了。”
柳银雪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他。
楼允面无表情道:“吃吧。”
“我明天就要回去,我不喜欢摘星楼。”柳银雪知道拧不过楼允,但是她可以讲条件,楼允对她有愧,她自然应该好好利用。
楼允道:“好,先喝粥。”
柳银雪张嘴,把勺子里的粥喝了,浑身痛得难受,热粥下腹,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减缓了稍许,她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所以没有拒绝楼允的喂食。
一碗米粥下肚,柳银雪的胃没那么难受了。
她趴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就越发清晰,痛得她牙齿打颤。
陌生的环境让她更没有安全感,她改了主意:“我现在就想回去,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我熟悉的丫鬟和妈妈,我害怕。”
楼允温声安抚:“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柳银雪眉梢扬起,凤眸冰冷地望着楼允:“我说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你不送我回去,好,我自己回去。”
她撑着双臂想从床上下去,然而才刚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剧烈的痛楚让她浑身大汗,险些双眼一番,又被痛死过去。
柳银雪痛得眼泪直流。
其实她并不想哭,但是身体的疼痛实在太明显了,眼睛不自禁地就染上了泪水,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忽然觉得绝望又无助。
她身上受了伤,却被囚禁在陌生的摘星楼里,连个贴心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她不敢去想她身上的伤到底是谁给敷的药,只要一想到把她脱光了给她敷药的人是楼允,她就觉得无法忍受。
柳银雪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小心地挪动双腿,想从床上下去,只要能站稳,她就能走出去。
她痛得咬紧了牙关,眸光倔强不容置喙。
有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冷汗,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无奈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道:“我带你回去。”
第 9 章
柳银雪没有再挣扎。
楼允弯腰, 俯身小心翼翼地避过她的伤痛处,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动作很轻,但是柳银雪还是痛得在他的怀里狠狠地抽搐了下,楼允动作一顿,额角吓出了几滴冷汗。
他眸光深不见底, 卷着风浪, 想将她抱紧一些,却害怕弄疼了她。
柳银雪的脸上又痛出一层汗来。
“走吧。”她咬了咬牙道,忍下浑身的剧痛, 颤声说。
楼允抱着柳银雪出了房门,毒郎中迎面走上来, 看楼允准备将楼银雪抱走, 将手上配好的药包递给楼允:“宗主,药已经配齐了, 每日三次,一次一包,每一包熬两个时辰。”
旁边的命刖从毒郎中手里接过药包, 拿在手里。
毒郎中补充道:“王妃身上的伤, 要每日换药,都在药包里。”
楼允点了点头,抱着柳银雪离开摘星楼。
苏流韵从竹林里走出来,望着楼允离开的方向,冷笑了声道:“你说, 当真是柳银雪推了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在诬陷柳银雪?”
毒郎中对这种问题没兴趣,警告她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少嚼舌根。”
苏流韵不悦:“我说说怎么了?宗主还能处罚我?”
“倒不是,只会觉得你嘴碎又多事,太子妃和祁王妃结下恩怨,那是她们的事情,跟你无关,你最好别管,以免引火烧身。”毒郎中说。
苏流韵不以为意:“我跟在宗主身边那么多年,我就算真的犯了错,他也不会罚我。”
毒郎中略感意外,不知道苏流韵的这种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楼允抱着柳银雪上了马车,他动作很轻,但还是弄疼了她,只是她皱着眉头,一直都未曾喊半句疼痛,等坐上马车后,柳银雪道:“我想回柳府。”
她盯着楼允,眸光宛若死水,半点不起波澜。
楼允强迫让自己冷静,他声线平静如直线:“我带去你摘星楼,一则是因为你身上有伤,必须马上处理,二则,是因为我若不带你走,太傅就会带你回柳府,我不想跟太傅拉扯,银雪,你是我楼允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本应是一句含情脉脉的话,但是柳银雪听在耳里,却觉得很恶心。
楼允的脾气她知道,有些让步他可以答应,但有些让步,他绝不会同意,她虽刚醒来,却精力不济,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楼允争论到底是回柳府还是回祁王府的问题,因为楼允已经帮她做了决定,且绝不会改变。
她坐在软垫上,但是马车一摇一晃的,磨蹭着她的伤口,有种致命的疼痛。
然而,比身上的伤口更痛的,是人心。
“以前,我一直就不明白,为什么你分明没有那么糟糕,传言却将你传成了那副样子,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直到看见那副《比翼双飞》,我忽然间全都明白了。”柳银雪哂笑。
“那些有关你的不好的流言,是你自己专程派人传出去的,对不对?因为你不想娶妃,为此你还特地在府里养了那么多女人,只是为了搞臭你自己的名声,你只想站在你原有的位置上,好好保护洛音凡,其他的,再无念想,对不对?”
楼允凝着她的目光,苦笑:“以前是那样的。”
“你将摘星楼从江湖带入朝堂,想让摘星楼从此成为皇家暗卫,也是为了想保护洛音凡,我说得没错吧?”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