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厨房,把买的菜放好,用水洗了新买的水果,把水果端上来,放在霍斯冬面前。
“说吧,找我什么事。”霍静真在另一侧的红木座椅上坐了,问道。
“一档综艺节目,想请堂姑母拨冗前往,也圆一个小姑娘的梦。”霍斯冬说得非常郑重。
“没想到梁渡舟找到了你。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造作时光’已经结束,属于那段岁月的霍静真已经死了,她去不了。你请回吧。”
霍静真说得坚决,她的眼睛是半垂着的,似乎总是懒得睁开。尽管她只是说着普通话语,并没有动气,看上去却好像骄傲得不屑一顾,有点目中无人。
“她很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唱一首歌。”霍斯冬不在乎霍静真的话语和态度,自顾自地说。
“你没有听到吗?霍静真已经死了。”霍静真睁开眼,看着霍斯冬说道。
霍斯冬环顾房间,视线在一侧墙面的柜子上,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少女穿着黑色吊带,眼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正是“造作时光”的另一位成员——孟冬青。
照片前方摆放洁白的百合花。
霍斯冬看着照片说:“真正去世的人,不是堂姑,而是另有其人吧?”
霍静真顺着霍斯冬的目光,看向墙上照片,那照片是霍静真刚和孟冬青组合的时候,她给孟冬青拍的,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霍静真望着照片,说:“想用她说服我出山,你是大错特错了。”
“我并非想说服堂姑,而是想帮助堂姑。”霍斯冬淡淡地说。
“帮我?”霍静真没有听懂。
“没错,我想帮堂姑。只是不知道堂姑想不想要这份帮助。”
“我既不图名,也不贪利。你帮我什么?”霍静真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到有兴趣了。
“姑母再想想,你真的什么都不图吗?”霍斯冬问。
霍静真脸上探寻的色渐渐淡了下来,换上了一副平静但悲伤的情:“我图的东西,没人能帮我。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至死都不会告诉我。”
说道“他”的时候,霍静真的语气骤然压得极低,仿佛含了巨大的怨气。
“我能帮你。”霍斯冬的灰瞳看着霍静真,“我知道孟冬青的墓在哪。”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霍静真忽然坐直了脊背!
她望向霍斯冬,眼中先是震惊,后是怀疑,随后她释然地点头:“我忘了,你小时候,和他在一个寺院。”
多年来,霍静真一直在寻找孟冬青的埋骨之处,无奈孟冬青去世后,丧事由她的丈夫一手包办,霍静真连孟冬青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一直是霍静真的遗憾。
霍静真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对霍斯冬说:“我可以参加你说的综艺,但是和别人合唱,绝不可能。我早年就说过,不会和孟冬青以外的任何人合唱。”
“堂姑多久没有走出过这个小区附近了?”霍斯冬不等霍静真回答,接着说,“——二十多年了。堂姑,人不能永远活在二十多年前。”
霍斯冬罕见地多说了几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霍斯冬又把目光放到孟冬青的照片处。
霍静真惨然一笑:“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早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乎了。”霍斯冬淡然说道。
霍家之事,霍静真几乎都知道,她不信:“人总是嘴上说着不在乎,如果真的不在乎,你会一直住在老宅?”
霍斯冬似乎很惊讶:“堂姑,你不知道吗?我现在可不住在老宅,我搬出来了。”
霍静真望向霍斯冬,眼里全是震惊。
“我现在住蓉城路,你要参加的综艺就在蓉城路旁边录制。”霍斯冬接着说。
“蓉城路、综艺、小姑娘……”霍静真问,“原来你——”
她没说完,只是笑了一下,叹道:“我果然是老了,你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霍静真虽然说的是感慨的话,但是态和语气并不见沧桑,有一种自洽的优雅。
好像她并不是在年龄焦虑,只是感叹光阴似水,当年被父母遗弃在老宅不闻不问的霍斯冬,如今都已经长大,有喜欢的人了。
霍斯冬听到“喜欢”这两个字时,罕见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像想起了什么,倾身对霍静真说:“还请堂姑不要对她说孟冬青的事,她——还不知道孟冬青已经亡故。”
霍静真说:“我懂,追星的女孩子,总是希望偶像永远是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样子。说起来,你确定她会期待见到现在的我?”
“她会期待。”霍斯冬说。
“她不是普的通追星的女孩,她自己也成为了偶像。一个偶像能走的路,她都走过了。没人比她更了解偶像的意义。恕我直言,堂姑做偶像的时候,更多是肆意而为,但她不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有偶像的自觉。”
霍静真除了眼睛看起来傲然尘世之外,整体情和气场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偏于平和。
但她听霍斯冬说话,越听到后面,面色愈加沉重。
霍斯冬说完,霍静真抬头问:“你是说,你在追求一位偶像?”
“她曾经是偶像。”
霍静真本来对霍斯冬喜欢谁这件事毫不在意,但此时她问道:“她是谁?”
“堂姑总会见到的——林溪。”霍斯冬回答。
良久,霍静真看着霍斯冬,说:“霍斯冬,你走吧,我不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