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涞知道张一浩说的理解是什么,他没接话,刚刚吃进嘴里的嫩豆腐到了嗓子眼儿那突然开始噎人。
像石头。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几天盛明谦挺着急上火,天天给我打不少电话,昨天听说好像还发烧了,嗓子都哑了。”张一浩装作不经意间提起,余光去瞄叶涞的反应。
叶涞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睑,耳朵里又飘起盛明谦电话里的声音,他好像是在路上,风声有点儿大,但还是能听出嗓音嘶哑,像裹着一层沙。
他掀开半垂的眼:“他生病了?”
“我是听别人说的,盛明谦没跟我说这个,他只给我打了几通电话,我没见着他人,待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饭已经吃完了,盛明谦还没到。
张一浩去前台结账,叶涞没喝酒却觉得胸闷,想出去透透气,怕有人在前门堵他,跟张一浩说了声,穿过后厨去了小酒馆后门,酒馆老板说后门对着一条深巷子,没什么人。
这一条巷子里有不少饭馆儿酒馆儿,旁边就是家烤鱼店,半开的后门缝里冒出阵阵鱼虾的腥味儿。
叶涞双手插兜,站在巷口的石板台阶上,偏头往巷子深处看,稀薄昏暗的光一直延伸到高墙拐角,最后没入一片黑暗里不见了。
“吱嘎”一声,隔壁烤鱼店的后门彻底打开,一个男人一边骂一边往外走,嘴上还叼着根儿烟,手里握着把菜刀,端着一个大铁盆,盆里的鱼半死不活,有一下没一下蹦跶着,看样子是想在后巷杀鱼,门口旁边有一处高高的水泥水槽。
怪不得巷子里的鱼腥味这么重,叶涞往盆里瞅了眼,盆里发红的浑水让他有点反胃。
男人放下盆,没想到后巷子有人,扭头去看,叶涞没来得及把口罩戴好,叼烟的男人定了定,认出了叶涞,举着手里的菜刀冲他一点一点,嘴里含含糊糊说:“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
男人手上沾满了鱼鳞片,咧着嘴想了半天,手指夹着嘴里的烟头拿下来:“照片被人发到网上去的,那个叶涞?”
叶涞把下巴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一直遮到鼻根眼角才罢休,手指又用力摁了摁,只露一双发愣的眼睛,转头往回走。
“真的是啊,嘿,照片里看着挺白的……”
这句话是很小的嘀咕声,音量并不大,但在深夜又深长的巷子里,听进叶涞耳朵里,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就连撞上墙壁的回音都清清楚楚。
叶涞咬着牙加快了脚步,砰地一声关上了后门,后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过了几分钟才继续往回走。
叶涞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面,撞上了同样急匆匆往后门走的男人的胸口上。
他本来想道歉,还没开口,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叶涞好像终于找到了能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的地方,没抬头,把脸埋在盛明谦胸口上。
盛明谦身上还带着凉意,夹杂着丝丝烟草味,揽着叶涞后背:“抱歉来晚了,半路上又被警局的人叫回去补充了一点材料,签了字才往这边赶。”
叶涞半天也没喘口气,盛明谦开口说话,带动着胸口的震动感传入耳中,听起来更哑了。
“你生病了?”叶涞抬头,眼尾憋得通红,抬手在盛明谦额头上摸了一把。
烫,很烫,是发烧了。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知道,昨晚我吃过药了。”
“昨晚吃过,不代表今天也会好,走吧,回去吧。”叶涞轻叹口气,拉着盛明谦往外走。
张一浩在前厅里等着,看到两个人一起从后门回来,知道叶涞有人接了,没再多留,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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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是开车来的,回去换成叶涞开车,路过药房,叶涞先去买了退烧药跟感冒药。
李浔半路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跟叶涞骂了半天傅翔,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才解恨。
李浔骂够了,喘了口气才跟叶涞说:“小叶子,你别在意网上说的那些,按我说,你还是专心写书搞创作吧,娱乐圈儿那个大染缸,不是什么好地儿,不值当。”
“没事儿浔姐,我没事儿。”叶涞笑了声。
叶涞站在车边,盛明谦挨着他站,李浔又骂了十分钟才挂,叶涞挂了电话之后,不小心点开了软件,手指碰到了私信那一栏,无数条未读信息映入眼底,叶涞没想看,但那些信息还是争先恐后进了脑子。
“叶涞,我永远支持你。”
“叶涞加油,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期待你的新戏。”
“啊啊啊啊,叶涞,没想到你就是竹签,当初看书的时候哭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竹签,我不是你的影迷,但我是你的书粉,加油鸭……”
哪怕大多数信息都是鼓励跟支持,但其中几条信息,混在其中像是滴入清水中的鲜血一样醒目,刺眼的红,叶涞想不注意都难。
“叶涞,玩儿你一次多少钱?标价吗?”
“盛明谦怎么看上你的?”
“叶涞,你配不上盛明谦,以后离盛明谦远一点儿。”
……
盛明谦看清叶涞手机页面,从他手里抽出手机,直接把软件卸载了:“这些东西没用,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叶涞很安静,盛明谦跟叶涞说了这几天的事。
“这两天找傅卿云帮忙,你之前说得没错,傅翔骨子里烂透了,傅翔以前失手弄死过人,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最后那件事被定性为意外事件,那还是傅卿云父辈的事,这次他帮忙找到了之前的受害者家属,拿到了当年的关键性证据,傅翔,以后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