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时,装作意识到了前方有人,夏漓倏然抬头,又愣了一下,对着手机说道:“妈你跟爸爸也注意身体……我先不说了,晚上回去再打给你。”
“你也要劳逸结合啊。”
“嗯。”
夏漓挂了电话,看向此刻已经抬起了头的晏斯时,“……抱歉,没注意到这里有人。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晏斯时向她投来的一眼分外疏淡,“没有。”
夏漓顿时觉得惴然,她是不是演技太拙劣,已被他看穿自己是个变态跟踪狂。
她没法多想,硬着头皮说:“哦……正好,你的外套。”
卸下书包,从中拿出那清洗晾晒,叠得整齐的运动外套。
她走近,递过去,顿了一下——
少年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而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包香烟。
“……谢谢你的衣服。”
晏斯时伸手接过,“不用。”
“还有这个……”夏漓从自己背包侧面口袋里摸出耳机和打火机,解释道,“衣服我洗过了,洗之前拿出来的……”
晏斯时伸手,从她手掌里抓起耳机和打火机。
他手指竟比那枚银色的打火机还要凉,那瞬间触到了她的掌心,她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啄了一下。
“谢谢。”晏斯时说。
夏漓顷刻间无法出声,手垂落下去,她悄悄捏住了手指,不知是想将那一下的触感抹去,还是长久留存。
晏斯时将耳机往校服外套口袋里随意一塞,打火机拿在手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低头衔住。
“嚓”的一声,打火机喷出小朵火苗。
他拿手掌拢了一下,那一霎的暖色焰光照在他冷白的脸上,垂眼瞬间,像裁开一段黑夜,薄长睫毛投下明显的阴影。
夏漓父亲的那些朋友都是粗人,她见多了吞云吐雾的老烟枪。
因此一眼看出,晏斯时点烟和抽烟的动作都还很生疏,明显是个刚学会不久,且应该并没有尝试过多少次的新手。
所以,他其实真真切切是个优等生。
连做起“坏事”来,用矫情的话形容,都有种堕落的破碎感。
晏斯时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抬眼,清淡地瞥她一眼,“会告诉老师吗。”
仿佛他只是随口一问。
她告诉不告诉的,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好学生,又是学校的财爷,老师知知道了又能拿他怎样。
她如同饮下彻夜凉风,喉咙竟不自觉地一梗。
不会,她会变成共犯。
“这里平时经常有情侣约会,老师也会时不时过来巡查。我知道有个地方……”她出声,好似又有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钟楼的四楼,是个堆放桌椅的空教室,基本没人去,适合需要安静的时候,一个人待着。”
她作为广播台台长,经常出入钟楼。
那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
如果他需要的话,她乐意分享。
晏斯时看向她,脸上浮现淡淡的讶色,片刻后说:“谢谢。”
夏漓沉默了一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操场在放电影,你不去看吗?”
“不去了。”
“……那我先回操场了。”
晏斯时点了一下头。
夏漓不再打扰,转身离开。
将要拐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黑暗里一点如似漂浮的红色火星。
回到班里,林清晓也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老庄刚刚来查岗,我说你上厕所去了。”林清晓凑过来低声问。
“随便去逛了一下。”
“我跟你讲我刚刚吓死了。”林清晓小声吐槽,“教导主任刚才领着几个纪律组的满学校巡查,我差点被逮住……”
夏漓手臂撑着前方同学的座椅靠背,将额头靠在了手臂上。
林清晓声音一顿,关切地凑过来,“怎么了?”
“……没事。有点胃痛。可能是饿得。”她轻声说。
刚刚的事,仿佛榨干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