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凌厉似刀的眉眼染上寒霜,看着柳夏的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乌皮靴每进一步,便滴落一条刺眼的血线,蜿蜿蜒蜒从门口一路到里头。
两个侍女一看这种情况,立时慌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帮着柳夏圆房的任务,尖叫着绕离赵玉往外跑去。
赵玉眼风不动,没有去管逃走的人,走至床前将自己的大氅脱下,包裹住小娘子如玉的身躯。
严暮自待他走近,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愣怔怔还站在床.榻上,喃喃道:“是太子殿下……”
“嗯,我在。”赵玉冰凉的手遮住她的眸子。
“什么……什么太子殿下?谁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你要做什么……不、不,你要她、你带走,是她继母让我纳她的,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别杀……”
赵玉单手举剑,刺入柳夏的心口,血腥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严暮自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气,刚才对着柳夏时无力却还要强装硬气的心像是被人敲破了壳,露出内里的柔.软与酸.胀。
赵玉垂目凝视,他的指缝被泪水沾湿,从横廓的手掌滴落。
“我好怕。”从来对着他都是虚假逢迎的小娘子,头一次不再总是笑得媚眼迷离,而是大大方方落下泪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从过来时就一直跳着疼的头终于安分下来,不再剧痛。可不知为何,摸着这一掌的泪湿,他只觉得嘴中发苦,心如同被人骑着飞云马狠狠踏过,疼得发紧。
“别怕。”他说,“上天指引。”
*
严暮自紧绷的意志因为他的到来松快了,刚才被侍女灌下的迷酒的劲头开始涌上,意识开始迷糊。身子一软,倾倒在他坚实的臂弯之中。
他将软香的小娘子横身抱起,她白玉一般的足晃晃悠悠,从赤金色厚绒氅衣下垂出。
赵玉探手抓在掌中,触手冰凉。
他将自己的绒脖解下,缠套上她赤.裸的足。
正要往外走,一个满头金钗的妇人闯进屋内,看见床上被捅个对穿的柳夏,发出刺耳的叫声。
“夏儿!夏儿!”她扑在床头簌簌流眼泪,喷涌而出的泪水将她面上的铅粉冲出一道长痕。
赵玉眸光不动,只是将氅衣往她小脸两侧的耳朵边带了带,怕吵醒脱力的小娘子。
“我要将你们这些贱人千刀万剐!为我的夏儿偿命!”柳何氏眼中杀意毕现。
她往日在家中对着丈夫的侍妾也是如猪狗一般对待的,稍有不满非打即骂,失手打死了也是常事。
那些贱籍买进的自不必说,死了也就死了,良妾也俱是不怕的,多给些银钱也就了了。
自来只有她杀人的份,眼下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家中,怒火中烧,眸中癫狂。
“来人!”
门口闯入数个彪形大汉,眼看着就要上来捉赵玉。
赵玉垂眼发现怀中的人眉头紧锁,指.尖抚开蹙起的眉心。
“我今日只杀一个人。”他薄唇轻启,声音下意识放低。
至于他这狗彘母亲的罪责,会由县衙处理。
柳何氏根本不理他的话,厉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这对奸夫淫.妇!”
赵玉眼风一扫,一群彪形大汉竟然惧于他冷沉的目光,不敢上前,踌躇许久。
其中一个是跟着柳夏许久的,也跟着作奸犯科,吃香的喝辣过的,拼着一口气,还是要扑上来。
赵玉长腿一踢,正中心口,那大汉顿时冷汗直流,面如金纸。
四周的暗卫见太子殿下被围,纷纷跳进院墙。柳家的彪形大汉一看这些穿着黑衣,身形健硕的护卫从十几尺的树上跳下来下盘纹丝不动,就知道这是一群练家子,柳家护卫连忙都倒退了一步。
柳老爷匆匆赶来,看见两路人马相持不下,擦着汗道:“这是怎么了?”
柳何氏红肿着双眼:“咱们夏儿死了。”
柳老爷怔忪片刻,心下悲伤,转眼想到自己那个妻子还不知晓的外室,去年刚给自己添了一个麟儿,柳夏还有个庶子,这才没有崩溃。
“那也不能动用私刑!官差已经往这边来了!”柳老爷是捐了个不入流的末等官职的,他自觉比普通平民还是要高上一等,什么事情都喜欢报官。
他只以为是内院打起来了,他与衙役有些喝酒的交情,想着把人叫来还能拉拉偏架。
谁知道这要比打架严重多了,将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都搭进去一个。
“谁报官!”衙役耀武扬威从外头进来,看见柳老爷就使了个眼色,用眼告诉他,你放心,我拉偏架是专业的。
谁知柳老爷根本没有心情,老泪横流:“官爷,这人将我儿子杀了。”
衙役也是一愣,这么大单?不是说就是打架吗?
柳何氏根本听不进去柳老爷的话,囫囵从桌上捡起一把匕首,就要往赵玉怀中捅。
“贱人,贱人,不是要纳你我的夏儿也不会死!”
柳何氏还没近身,就被风岩夺了匕首,狠狠一拳打在她的心口,十成十的力道下去,立时见了血色。
风岩从怀中掏出东宫令牌,高高举起:“太子殿下在此,尔等焉敢造次!”
衙役面面相觑,正要询问真假,就见温知州携其子温录事温琢火急火燎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