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燃心中有数,她表情掺杂着愧疚,良知在折磨她。
“思郁。”他轻轻叹口气,“这些全是我们重案组接过来的案子,现在已经被合并为重大案件,可想而知,你们以后只会越来越暴露在警察的调查下。”
他撩了眼皮:“我并不想策反你,但你很危险。”
就算江燃不说,李思郁也知道自己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没空理别人的苦衷,她需要足够自私。
足够自私,才能活下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防隔墙有耳或者江燃带了录音设备,李思郁依旧咬死自己的说法,“如果你想调查我,劝你别白费功夫。”
她不擅长撒谎,或者不擅长被审讯,她的训练生涯里不包括这个项目,一旦身份暴露,她会立马被She处决,她只能不承认。
江燃长久地凝视她,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比起事情的结果,我有时候想知道事情的原因。”他举起另一份档案袋,“我没揭穿你,但我调查了一下——你还是全国武术少年组的冠军呢。”
李思郁呆了下,色剧变。
“但是之后,你的父母报过案,说你失踪了,惊动政府,你的失踪被归在了重案组的并案。那一年,全国各地都有少女失踪的报道,年龄相仿,都有武术或者拳击的底子,这个案子警察至今还在调查。”
他把调查详情摊开,摆在她眼前,不紧不慢地:“目前倾向于这二十多个少女是同一批犯罪团体作案,并且绑在了一起,你是这二十多分之一,你觉得是这样的吗,思郁?”
今天阳光太烈了,李思郁想,晒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怔怔看着档案袋上整齐划一的黑色字迹,努力想要辨别上面的字迹,但它们越看越模糊,像一团水墨似的,在纸张上洇开。
“……”
李思郁怕自己哭,“啪”地一声合上档案,冷冷地盯着江燃,那翻涌的情绪很快从她脸上褪下去,好似演练过千百遍。
“你去看过你的父母?”
或许只是角落里偷偷摸摸的一眼。
“所以他们不知道你还活着。”
“你敢告诉他们!”李思郁最听不得这句话的暗示,哑着嗓子,狼一样,“你敢说,我就敢杀了你。”
一个字都不是假的。
江燃敛了表情,正色道:“其他人呢?那些女生也像你一样,被训练成了杀人机器?”
杀人机器,真是贴切的形容词。
李思郁把他推远,移开目光,并不说话。
江燃无奈:“思郁。”
李思郁被他叫得心生愤懑,咬牙切齿瞪他,自唇齿溢出自嘲又自厌的的森然:“江博士,你真的想知道吗?你真的想知道那几年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真的,要问她们在哪儿吗?”
远不止二十个,记忆里好似全是她们的身影,摩肩擦踵,密密麻麻。
现在呢?
现在一个就站在江燃面前,一个正在杀人,剩下的全都死了。
但李思郁从没梦到过她们,一次也没有,好像她们也不愿苛责当年瘦弱的同伴,或是她们连苛责都不屑。
谁都想活,谁都没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