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吊带裙的女生从里面探出头,眨着眼睛:“你找谁?”
彩排的词句倏忽破碎,郑倩张了张嘴,缓慢地说:“罗文锡在吗?”
或许是她找错了。她想,像飞蛾抱着仅剩一点的翅膀。
但眼前的女生打量她几眼,眼波流转,尽是懒散,转头冲着门里面叫,拖着撒娇的长腔:“罗文——你前女友找。”
郑倩这才从逐渐清明的瞳仁里,认出她是蒋锦沫。
“前女友”叁个字,在她的嘴里,轻巧又清晰,不带私人感情。或许他们也像所有和罗文锡交往过的女朋友一样,随意,开放,不走心,如他们所说,两个祸害斗法。
这点隐秘的庆幸飞快被打破,郑倩看见罗文锡。
他垂着半干的长发,水珠从他细长的眼尾滴落下来,溅起性感的水花。他身形一向瘦削,如今却有了层薄薄的肌肉——他明明不爱健身的——小腹明显的肌肉块上,有浅浅的红色印记。
是吻痕吗?
罗文锡走过来,目光追着蒋锦沫,看她跳在书桌上去搅咖啡,小腿一晃一晃,说不尽的明媚俏皮,于是他说:“加点糖,太苦了。”
蒋锦沫哦了声,他才把注意力放在门外的郑倩身上:“怎么了?”
怎么了?郑倩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的房间关着灯,只有床头开了方寸的温黄色,光顺着蒋锦沫的小腿,晕染一片纯白的裙角。
空气并无异味,甚至有淡淡的薰衣草香,但郑倩就是有预感,觉得他们刚刚做过,罗文锡习惯做完去洗澡,他的沐浴露原来不是薰衣草味。
这些都无关——都无关,郑倩看向他的腰腹。
罗文锡所有衣衫都合身,现在却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蓝色衬衫,在胸下打了个结,露出来的皮肤上,是用口红写出来的字体,郑倩眼前模糊,可她偏要去辨认,慢慢的,她认出“蒋锦沫”叁个字。
蒋锦沫’s。
名词所有格。他,是蒋锦沫的。
多精巧又小女生的情趣。
郑倩说不出话,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翅膀被烧得寸草不剩,绝望的灼痛在喉咙里肆虐,她该逃的,她在还看什么?
“我来拿东西。”她说,像在刀刃上跳舞。
“哦,你的东西。”罗文锡重复了一遍,想了想,“沫沫收拾房间的时候一起放到箱子里了,我去给你拿。”
郑倩于是去看蒋锦沫,旧爱观新欢,她连挑衅的话都讲不出来。
蒋锦沫小口啜着咖啡,在低头的空隙飞快嫖郑倩一眼,大约也知道自己的恶作剧被发现,不好意思地笑笑,余后目光全留给了罗文锡,郑倩无比熟悉的迷恋的眼。
她并不如刚才所见,对罗文锡毫不在乎。
郑倩呼吸急促,她打断了罗文锡帮她拿下去的要求,他的语气甚至有对这种小把戏公之于众的期待,蒋锦沫赶紧说她来,又去瞪罗文锡。
“不用。”郑倩谁都不想再见,“我自己来。”
她转身就要走,隐约听见蒋锦沫说“你这样出去我还要不要脸”,罗文锡含糊着反驳她“谁叫你敢写呢”,然后一阵腻腻歪歪的笑。
郑倩警告自己,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想了,抱着箱子下了电梯,麻木着脸,等回到车上,叁番五次打不起来火,她才握着发抖的手,如梦初醒,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