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可辨一群人影,似前後追逐着,奔势绝快。瑶池宫主突向无极帮主示一眼色,双双跃向路侧藏起。
白发巨灵王申和卫方不期而遇,卫方一言不发,扑上就打。白发巨灵王申料不到卫方说打就打,慌不迭地左飘三尺,哭丧棒疾点向卫方胸前三处重穴。卫方冷笑一声,身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去,眼见哭丧棒点来竟视若无睹,右腕疾翻奥无比一把抓住哭丧棒,真力疾发,暴喝一声道:“撤手。”
白发巨灵王申只觉虎口欲裂,右臂酥麻,不由自主地五指一松,人却被卫方一震之力带飞起半空,宛如脱线纸鸢般,悬空翻转如轮。王申人在半空,心中大骇,忙施展千斤坠身法,疾沉落地,突耳闻身後响起阴奎宏声大笑,暗感觉不妙,只觉後心如中巨击,叭的一声,喉间血涌,心脉震断,立时横尸在地,耳目口鼻鲜血喷出。
北邙门下见状大怒,喝叱出声,纷纷扑出,形成殴斗之势。海金鳖眼中怒焰火喷,怨毒已极注视着那俊美少年。少年正是严晓星,口角噙笑,好整以暇般立在道旁,隔岸观火,态异常悠闲。隐在暗处的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则屏息凝观看这一场凶险绝伦的鏖战。
无极帮主低声道:“卫方阴奎一身武功虽奥绝伦,但北邙门下均各有独门歹毒暗器,持久下去,卫方阴奎必难占上风。”
瑶池宫主轻笑一声道:“我甚难同意你的看法,战胜北邙门下卫方阴奎两人足足有馀,海金鳖若然伸手,则形势转逆,胜负之判,你瞧见麽?海金鳖虎视耽耽着严晓星,其实色厉内荏,须知严晓星必系棘手劲敌。”
无极帮主道:“属下有一请求,不知宫主可否应允?”
瑶池宫主道:“你说说看。”
无极帮主道:“属下只觉严晓星是本帮无穷的祸害,此人不除,属下寝食难安。”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目光如挟霜刃,冷笑道:“这几年来,我让你放手而为,但你却屡遭重挫,使本门日渐衰微,得罪之身犹妄作主张。”无极帮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猛凛。
瑶池宫主目注了他一眼,道:“我如此说,谅你心内不服得很。”
无极帮主忙道:“属下怎敢。”
“那么我问你,这两年来本帮之败是否严晓星所坏的事?”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摇首道:“这倒未当。”
“那么你为何一定欲将严晓星必置於死地不可?”
无极帮主嗫嚅道:“这个……这个……”目中不禁露出惶恐之色。
瑶池宫主冷笑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哼,你心中无非是一个妒字作祟,你以为我心中不明白。”
此刻,场中凶博猛烈,北邙门下已有二人丧命,卫方频频施展阎罗钉与阴奎独门武功鬼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手快眼快,不待北邙妖邪发出暗器,即遭掌钉夹攻,死於非命。北邙阎尊见状大怒,狞笑一声,身形飞跃而出,扑向卫方阴奎两人。严晓星剑眉猛剔,发出一声长啸,迎着北邙阎尊撞去,双掌平胸推出。两条身影一合即分,北邙阎尊倒翻而出,忽发出一声怪啸,腾身穿空拔起,曳空星射逸去。北邙馀众闻得啸声,纷纷穿空遁去。
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也不追赶,双双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少侠暗中相助,老朽两人心内异常感激。”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两位均系武林前辈,武功已臻化境,实用不着暗中相助,别往在下脸上贴金了。”
卫方哈哈笑道:“倘老朽一对一,必稳操胜算,但在北邙鬼魅合攻之下,若非少侠暗助,早伤在黑罡尸毒之下了。”
严晓星抱拳笑道:“前路维艰,两位珍重,海金鳌必在前途相候。”身形一跃而起,落向道旁林中身形疾杳。卫阴两人互望了一眼,疾奔而去。
严晓星实未离去,目送卫方阴奎两人身影消失後,心中道:“我必须在萧婆婆之前赶至泰安分舵,以免起疑。”起念离去,暗中一提真气,忽闻身後唤道:“你就是严晓星麽?”
严晓星心一震,旋身抬面望去,只见是瑶池宫主,面色祥和,眼中露出一种蔼然光辉暗道:“她怎麽尚未解去,那无极帮主咧?”口中应道:“在下正是严晓星,何故动问?”
村姑微微一笑道:“风闻你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後人是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不错。”
“你知道我是谁麽?”
严晓星道:“在下方离徐州,已闻得传言,阁下奠非就是东岳主者瑶池宫主麽?”
瑶池宫主不承认,亦不否认,眸中忽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血海大仇,不可不报,但少侠须证据确凿,勿妄入人罪,若一意孤行,徒贻无穷之恨。”
严晓星目蕴怒光,朗声道:“阁下此话恕在下愚昧难解。”
瑶池宫主面色微寒,沉声道:“少侠为何断言令尊令堂已死,妄自猜测当年罪魁祸首隐匿在无极门下。”
严晓星傲然微笑道:“在下未说此话,亦无此意。”
瑶池宫主冷笑道:“少侠身挟绝艺,结纳天下英豪,无极一门独号摒绝,若谓并无此意岂非违心之论?”
严晓星道:“道不向不相为谋,阁下无须强人所难,何况在下志在骊龙谷藏珍图,宫主未必能慨然相赠。”
“少侠谋取藏珍图何为?若少侠欲藉其习成旷绝武学,报却血海大仇,我必成全少侠之志,但藏珍图赠与少侠则有碍难。”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天生傲骨,决手刃亲仇,宫主盛情心感,奉劝宫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藏珍图未必能保。”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怒道:“如此说来,少侠定欲怂恿天下武林与东岳为敌了?”
严晓星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瑶池宫主叱道:“你不要後悔就是。”严晓星突一鹤冲天,半空中身如轮转,弹腿斜飞而出,去如流星,瞬眼形踪杳然。瑶池宫主目含幽怨,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真倔强,像他父亲一样执傲。”
只见她迎风凝立,四巡了一眼,她将无极帮主早遣之离去,免使生出疑窦,察觉四外并无人潜迹,如释重负,疾掠如飞而去。她奔出十馀里外,只见无极帮主站在山崖下一株大树旁守候,含笑道:“有劳久候了。”
无极帮主欠身道:“不敢,宫主说服了严晓星没有?”
瑶池宫主面色冷漠如冰,摇首道:“没有,此子傲骨天生,倔强无比。”无极帮主张口欲言,却又隐忍下去。
瑶池宫主瞧在眼里,心中明白,冷笑道:“你莫非腹诽我妇人之仁,不乘机除去,恐成心腹大患是麽?”
无极帮主惶恐答道:“属下怎有此心。”瑶池宫主冷笑一声也不再言,赶往东岳。
无极帮主一路无言默默随行,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愤怒及失望的痛苦,多年来他忍耐着受人驱使,自甘卑下之辱,无非志在谋取骊龙谷藏珍,然而,形势却对他愈来愈不利,万丈雄心一变为烟消乌有,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
两日後,瑶池宫主他们双双赶到了泰安县城。泰安是一小小山城,商业不盛,眼前却显得蓬勃繁荣,酒楼客栈人满为患,街衢小巷江湖人物充斥,熙攘不绝。瑶池宫主诧道:“我发现不少武林人物眉梢眼角隐泛重忧,豪气消失,不知是何缘故?”
无极帮主郁郁寡欢,也不置意,答道:“属下也曾留意,大概是木尊者传人之故,眼下不宜横生枝节,到达分坛後命手下弟兄出外探索不难明白其中究竟。”
泰安分舵设在酱园内,这酱园规模宏伟,买卖茂盛,无论如何均未曾料到无极帮分舵立桩於此。瑶池宫主走入後,即见萧婆婆闲立在厅堂上,观赏壁悬字画。萧婆婆瞥见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先後走入,即道:“宫主赶到了。”
瑶池宫主道:“醉白咧?”
萧婆婆道:“魏香主早比属下半天前已自赶到,此刻他尚在熟睡。”
瑶池宫主皱眉道:“这是什麽时分,他还有心情安眠。”
厢房内突传出魏醉白朗笑道:“属下已睡够了,宫主是否即赶回总坛?”
瑶池宫主面色凝肃,摇首道:“我在途中已想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妄想本门藏珍图,反不如以牙还牙采取主动。”
魏醉白道:“宫主不可操之过急。”
“为什麽?”
魏醉白道:“如今泰安已是风雨聚会,天下英豪云集,理该集结一股无比强大的洪流来对付木门,但仍然是一盘散砂,更如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怎麽,你也知道了?”瑶池宫主不胜惊骇。
“不错。”魏醉白点首道:“属下赶来泰安便察觉有异,但无法查出内隐,不过对本门却是一件令人振奋之事。”
“这却是为何?”
魏醉白答道:“他们自顾不暇,未必再有馀力向本门寻衅。”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醉白未必太掉以轻心大意了,焉知不是木尊者传人以木令馀威逼使天下英豪听命。”
魏醉白摇首微笑道:“属下曾遇上一群少林高僧及白衣银龙翱翔等人,均面笼重忧,色不宁,倘系木尊者传人,何以有此不安情,显然非是,宫主何妨易容去茂昌隆栈探视,或可探出一丝眉目。”
瑶池宫主颔首道:“若果真如你所言,其中必有蹊跷,我决定去茂昌隆栈一行,让萧凤与我易容同行。”
萧凤欠身应了一声是,引著瑶池宫主走入另一间厢房。无极帮主面色忧郁森寒,在厅中来回踱步,似在沉思,与魏醉白不交一言。魏醉白瞧在眼里,心中暗算,似其所说却句句是真,腹中又是一番算计,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瞑目筹算。约莫一顿饭光景,瑶池宫主与萧凤均易容成朝山进香村妪,皱纹满面,背部微驼,走出房门。
无极帮主道:“宫主这就去了麽?”瑶池官中鼻中微哼一声,与萧婆婆双双离去。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宫主此举过於涉险,老朽意欲在後暗随以便有个策应。”
魏醉白道:“也好,魏某随後就来,帮主形迹宜加敛束,慎防败露。”
无极帮主道:“这个老朽知道。”身形慢慢踱了出去。
东岳上下满布古刹丛林,距泰安西南十数里外背山面林有座荒废已久寺院,经楼殿阁半已倒坍,长草侵膝,乱砾残瓦,满目荒凉。月正中天,三更将尽,夜风呼啸如涛,木叶沙沙,影映於地,宛如魅影飘忽,益增古刹荒凉。
蓦地——寺外远处,星月交辉,突见一条人影风驰电奔掠来,入得林中,突然振臂凌空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竟施展“展空八翻”上乘轻功身法,冲空中疾旋,双足猛踹,身化鱼鸢入水,流星曳空般投在古到内殿外长草中。
只见此人面似淡金,长发披肩,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身穿一袭黄绫长衫,肩披斑剥苍古长剑,四下张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森冷笑意,猛地长身拔起隐入殿匾之後。片刻之後,寺外鱼贯奔入廿馀人,均是黑道高手。接着风送一声阴冷笑声,跨步进入的却是白眉老怪,後随八卫,仍蒙面黑巾,面目极难分辨。
白眉老怪注视那群黑道高手一眼,道:“想不到还有比老夫先到的。”
忽听一声冷笑道:“稍时瞧你还能如此狂妄麽?”
白眉老怪哈哈大笑道:“老夫如无制胜之望,你等已陈尸寺中埋骨黄土了。”黑道高手目射怒光,竟不启唇相稽,屹立夜风中,衣袂飘飞,宛如泥塑木雕般。
须臾——北邙阎尊率领六人疾掠而入,麻衣泥鬓,面目狰狞,使这荒凉古刹内更平添了恐怖气氛。约莫一盏时分过去。只见白衣银龙翱翔偕同一个独臂老丐双双奔入,後随少林三僧,沧海客、崆峒二老一真子七星剑萧道阳、五台文殊下院住持方丈明朗长老。四拨武林人物,各自聚在一方,面色凝肃,似在守候什么人。
忽听一声朗朗大笑道:“诸位真是信人,竟然前来履约,在下有事来迟,有劳久候了。”大殿内忽飘身走出那黄衫人,不知何时他由殿匾後转入大殿。
沧海客冷笑道:“阁下以阴毒手法,暗算我等同道,有失英雄行径。”黄衫人仰面发出一声长笑,笑声穿云裂帛,声振四外,令人摇魄散,刺耳难耐。武林群豪不禁面色一变。
半晌,黄衫人笑笑,面色一沉道:“江湖鬼谲,胜者为高,虽说暗算,尊驾一派宗师,武功精博,能否解开在下施於太行三叟身上的禁制麽?”
沧海客老脸一热,扬声道:“老朽等虽未能解开太行三叟禁制,但也不是无人能解。”
“你是说木尊者传人麽?”黄衫人嘿嘿冷笑道:“他何以不来?”
沧海客道:“他如赶至泰安,自必来此与阁下相见。”
黄衫人傲然一笑道:“可惜得很,在下今晚极想与木尊者传人会面,错过今晚,恐怕很难了。”
武林群豪,闻言同感惊诧,均不解黄衫人话中涵意究竟何指,他们都有一种想法,黄衫人今晚此举,意在诱使木尊者传人自投罗网,迫使献出藏珍图。只见黄衫人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数个密缄,道:“这些信函均是各门各派首脑或心爱亲人亲手笔函,托在下留交各位,拿去一瞧自然明白。”
沧海客面色严肃,接过信函望了一眼,分递与少林五台及其他人手上,他自己也免不了有一封,上书:“恩师亲启,款落不肯徒楚……”只觉眼前一阵黑暗,胸中怒血沸腾。
黄衫人突哈哈大笑道:“如今长话短说,在下还有甚多书信转交与各位,诸位请过目後慎加思虑,以免身败名裂,导致灭门祸。”说着取出一束书信,以暗器手法疾向群豪掷去,疾漩电射,劲沉力猛。
白眉叟忽冷笑道:“阁下这种做法太欠高明,我天外三凶久已各行其是,面和心违,老大生死与老朽无干。”
黄衫人冷冷笑道:“真的麽?稍待自然明白,请稍安勿躁。”
蓦地——一条身形疾扑向黄衫人,厉喝道:“老朽和你拚了。”刀光电奔,分向三路砍去。刀法奥不测,雄浑中涌现朵朵金星,耀目欲眩。
黄衫人冷笑道:“你真不要命了麽?”身如电光石火向左横闪开去,身形疾旋,右掌叭的一声击实落在那人後胸上。
那人如中万斤重击,狂叫一声,身不由主地冲出七八步,倒摔在地上,口喷鲜血而亡。黑白两道群雄定睛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江湖上卓著盛名的左家堡主,不禁大惊失色。北邙阎尊海金鳌嘿嘿怪笑道:“阁下此举究竟志在什么?”
“无他。”黄衫人面色森寒如冰道:“志在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笈及一柄鲁阳戈,还有脱胎换骨灵药雪莲实,期以三月,有请各位相助,取得藏珍後决还各位自由之身并有厚赠。”
海金鳌狂笑道:“我辈武林人物,宁折毋弯,阁下无异痴人说梦。”
黄衫人道:“诸位虽不惜性命,但亦须为家小基业为重,在下不信世间真有如此绝情之人,以本身性命连累无辜来此孤注一掷,何其愚至此。”
五台高僧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武功盖世,心机绝伦,但是差了一步,有道是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黄衫人微微一愕,道:“在下布置周密,决无错失,大师无须危言耸听。”
明朗大师微微一笑道:“藏珍图共有两幅,缺一不可,一幅现在东岳主者处,另一幅在木尊者传人手上,贫僧等纵然暂时听命於阁下,也无济於事。”
黄衫人道:“这个在下均已知情,但木尊者传人不能眼见诸位生死於不顾。”
“阁下是说木尊者传人自愿将藏珍图双手献出。”白眉叟冷夫道:“天下那有如此之事?”
黄衫人面色一寒,厉声道:“诸位家小同道均命击在下之手,三日之内全身经路逐渐僵硬,而且诸位方才拆阅信函时,信内均有无形毒,此刻已侵入内腑,诸位生死只是在下举手之劳。”武林群雄闻言不禁胆寒,暗中运气搜宫过穴。
明朗大师道:“施主既算无遗策,贫僧也无话可说了。”黑道群雄中电闪扑出四条人影,身法快,拳刃合攻,招式辣毒绝伦。
黄衫人不闪了避,哈哈长笑一挥右掌,喝道:“倒下。”四条人影扑至黄衫人身前,身形一震,各各发出一声哀嗥,仰面摔在地上,七孔喷溢黑血而死。
武林群雄见状不禁骇然变色。只见白眉叟身後八蒙面老叟快步走出。黄衫人目光逼射慑人寒芒,冷冷一笑道:“风闻八位身负绝学,在下不愿失去有力臂助,不如作一赌注如何?”
一蒙面人道:“如何赌法?”
黄衫人道:“以真才实学印证,若在下输招,立时赐赠解药,此事作罢,八位倘败於在下,必须听命为奴。”
蒙面人笑道:“阁下好似算在握。”二指骈指如箭,一招“懒龙取水”疾点了出去,破空劲啸,劲力如水。
黄衫人吃了一惊,道:“好俊的武功,但尊驾尚没有应允在下的赌注。”说时人却玄奥无比闪了开去。
另一蒙面人大喝一声,右腕猛振,呼的一声蛟筋长鞭挥向黄衫人身後,拦腰卷束,疾如电奔。黄衫人目露惊容,身形一鹤冲天拔起,长鞭堪在他鞋底掠击过去。一对蒙面人倏地腾空飞起,一前一後,撞向黄衫人。
黄衫人心猛骇,暗道:“好厉害。”双足一沉,疾坠於地,肩後长剑已拔在手中身形一转,带起漫空剑飚,芒雨流射,疾如电奔。
一蒙面人闪避不及,长衫胸前被划破尺许口子,幸未伤及皮肉。另七蒙面人掌刃交击,迅猛狠辣。黄衫人剑势如山,流芒惊天,身形兔起鹘落,展开一场凶险绝伦拚搏。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黄衫人大喝道:“你等还不认输麽?”左掌虚扬,剑化“一元太极”幻出一圈长虹。八蒙面人只觉头目微微晕眩,招式略缓,黄衫人冷笑一声,剑化“贯日白虹”刺向一蒙面人胸口。
蓦地——场中响起一声春雷,大喝:“闪开。”八蒙面人只觉一股猛无俦的无形潜劲撞来,身不由主地跌了开去。
一条身形疾如星泻落在黄衫人之前,黄衫人亦被无形潜劲逼得跃出七尺,抬目一望,只见一个采飘逸的青衣少年,目蕴怒光,冷笑道:“无耻狂徒,竟敢不守诺言。”
黄衫人大怒道:“在下为何不守诺言?”
少年道:“阁下少有不敌,左掌发出无形毒,似阁下如此无耻,竟敢挟持天下武林,忒也目中无人了。”
黄衫人目中逼射怨毒光,冷笑道:“尊驾无故伸手,愚不可及,不论如何,武林群豪已受在下无形毒所制,尊驾亦难相救。”
少年冷笑道:“这倒未必。”
遥处突传来一声女童尖叫惊呼道:“爹……救我……”黄衫人闻声面色大变,振臂一跃,穿空腾起,翻落寺外循声掠去。
少年正是严晓星,见黄衫人逸去也不追赶,目光扫视了群雄一眼,道:“诸位暂莫离此,待在下向此人索取解药回来相救。”
五台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严施主,此人是何来历?”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因木尊者传人途中相遇一女童,自称找他父亲,木尊者传人套问之下,才知是黄衫人之女,穷思苦索解救之策,稍有失误,诸位性命难保,所以命在下先行赶来,此刻黄衫人谅已隐身门……”说着抱拳一拱,接道:“在下去去就来,待取得解药後再细叙根由。”说着一跃而起翻出寺墙外。
沧海客叹息道:“老朽认为此次已死定了,那知吉人自有天相。”距大殿不远破败腐朽的阁楼上隐藏着瑶池宫主及萧婆婆,殿坪上一举一动瞧得逼真,不禁骇目惊心。
突然一条迅快的黑影掠入阁楼,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引掌待发,只听萧婆婆作声喝道:“且慢,来人是帮主。”
无极帮主道:“宫主,此乃大好良机,将武林群豪趁机除去,可逼使木尊者传人知难而退。”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他真能知难而退麽?倘或变本加厉又将如何?”
无极帮主道:“万一武林群雄因此结成一股庞大力量,属下恐本门将无法阻遏。”
瑶池宫主冷哼一声道:“擒贼须擒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咱们走。”反身向对面窗口疾如电射掠出。
无极帮主向萧婆婆苦笑了笑,接踵先後射出,只见瑶池宫主竟向黄衫人逃走方向掠去。三人奔出数十丈外,只听随风传来女童惊呼道:“爹……爹……你在何处?快来救我……”继之以哭泣哀呼。
十数丈外,皎洁月华之下黄影一闪,正是那黄衫人,面色惊恐愤怒,厉喝道:“何人胆敢挟持在下爱女?”
忽听一声朗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矮树中飘然走出一蒙面少年。
黄衫人不禁一呆,道:“尊驾就是武林盛传之木尊者传人麽?稚龄幼女何辜,尊驾行径不怕天下武林耻笑么?”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行径是否光明磊落?区区为救武林群雄,问心无愧。”反手一招,林中快步闪出凛凛如天般金刀四煞,一人臂挟着涕泪模糊六龄女童,一柄金刀横架在女童脖子上。
黄衫人目喷怒焰,心中忧急如焚,厉声道:“尊驾有何所求?”
蒙面少年道:“请赐解药。”
黄衫人眼珠微微一转,道:“好,在下取出解药,不过尊驾也要释放小女,在下携女转返舍下,从此不问武林中事。”
蒙面少年大笑道:“我如何信得过阁下?”
黄衫人怒道:“在下一言九鼎,决无反悔。”
蒙面少年道:“我焉知阁下取出的就是真正解药?”
黄衫人心中暗惊,冷笑道:“要如何尊驾才信得过?”
蒙面少年道:“阁下已身陷门禁制,插翅难飞,不过我也不为已甚,七日之後才撤去旗门,任阁下自动离去。”
黄衫人自知绝望,突一跃而起,迅如电射,扑向女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爱女。那知一式扑空,只觉人影一花,金刀四煞仍立在三丈开外,自己仍在原处不差分毫,暗道:“这就怪了,难道他还会邪法不成。”
蒙面少年声寒如冰道:“阁下认栽了吧。”
黄衫人面色一变,大喝道:“英儿,为父去了。”一鹤冲天拔起,竟舍弃爱女生死於不顾。
蓦地,黄衫人一声大叫,身形飞沉落地,似遇重阻,满脸惊诧之色,只见爱女被金刀人挟在肋下不声不响,大喝道:“小女怎么样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诚如阁下所言,幼女何辜,受此惊呼,阁下既身困门,令媛已点了三处睡穴。”
黄衫客目光扫视了一眼,长叹道:“在下认栽就是。”伸手入怀,取出一细颈玉瓶,接道:“瓶内解药用无根水服下。”
蒙面少年伸手接过,微笑道:“委屈尊驾与令媛留此七天,区区按时命人送上食物,令媛明午自然醒转,请勿强行解穴。”说着回面朗声道:“严少侠。”
严晓星应声掠出,目注黄衫人太息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阁下一着错满盘皆输,岂谓天道无凭。”黄衫人怒容满面,冷笑一声,不答一言。
蒙面少年将玉瓶递与严晓星,道:“有劳少侠解救群雄,在下须赶赴泰山去了。”言毕人起,金刀四煞忙将女童放在地上,纷纷拔起,掠空如电瞬息疾杳。严晓星一闪隐去。黄衫人走前抱起女童,只见爱女沉睡甚香,目中不禁流露出无限慈爱之色,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瑶池宫主等人隐在近处见状低声道:“你们两人速赶回总坛。”
无极帮主诧道:“宫主意欲何往?”
瑶池宫主道:“我想观察这门,是否能悟出解开其中玄奥。”
无极帮主尚欲出言,萧婆婆忙用手一举,低声道:“走吧。”双双穿空斜飞而去。
只见黄衫人抱着女童慢慢行远,他身负学,精擅五行八卦星遁之术,但寻不出这门从何出去,步法愈走愈快,绕圈疾行,试图强出,却如冻蛇穿窝般到处碰壁,面色激动无比。片刻,黄衫人自知无望逃出,切齿冷笑一声,不作逃出之念,盘坐於地,用手抚摸女童秀发。
瑶池宫主凝观察门玄奥,但又瞧不出丝毫迹象,暗暗叹息道:“木尊者传人胸怀学,委实高深莫测……”
心念未了,忽感身後起了衣袂振风微声,迅快回首,只见厉炎如飞掠至,目光望了那黄衫人一眼,诧道:“宫主,这黄衫人并非因在门中,而是……”说时,突面色惨变,口中忽喷出一股鲜血,仆倒在地。
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发现厉炎後心上插着一杷利刃,四外一无人影,拔出尸体上利刃端详,此刀仅一尺五寸缅钢铸打,锋利无比,知不可逗留在此,急急回身掠向荒寺而去。殿外坪上武林群雄已不知何往,尸体亦已搬去,古刹中又恢复了往常的荒凉阴沉。
瑶池宫主不禁一怔,道:“怎么这样快悉已离去。”忽闻草内传来一声呻吟,令人不寒而栗。她艺高胆大,一跃向前伸手一拨,只见草丛中仰躺着一人,满面血污,两眼圆睁,突跃身而起,双掌推向瑶池宫主而去。劲力如山,只听一声凄厉惨呼,一条身影疾如电射穿空飞起,捷如飞鸟,掠出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