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上了前一辆牛车,很快来到卫申府前。听到外间马蹄橐橐作响,卫姌打开厢门,只见门前停着一辆牛车,另有仆从牵着马,前前后后一共八匹,很快卫钊在侍卫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一身苍色劲装,外罩着挡风的大氅,身形颀长,气度凛然。
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行走姿态优美,一身冬衣也难掩袅娜身姿。
卫姌看见她却是一愣,怎么是她,不是肖蕴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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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路上
令元小步来到牛车前,对卫姌行礼,柔声道:“小郎君。”
卫姌上下打量她,前世在谢阀她也曾见识过诸多后院手段,刚才一见到是令元,她不由就想的多了些。
令元站在牛车前颇为忐忑,琮小郎君刚才瞧她的第一眼,仿佛大有深意,可她再去看时却并无表示。令元疑心自己眼花,从小郎君不过才十三岁,比童子也大不了多少。
卫姌瞥过她后,视线很快越过她看向卫府大门。
卫申乐氏,卫进夫妻还有卫胜一群人已来到门口送行。
卫姌立刻跳下牛车,向卫申乐氏行礼。乐氏拉着她的手,叮嘱她路上小心。卫申则是色严肃告知卫钊,路上要仔细照顾婶娘和弟弟。
卫进对卫姌说了几句,刘氏则让仆从送上一个棉布包裹,说里面有条皮子,天冷时正用得着。卫姌谢过大嫂,最后看向卫胜。
小胖子的脸耷拉着,有点没精打采。
卫姌笑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舍得她走。
卫胜眼皮一抬,对着卫进方向撇嘴,“原先只一个管着,如今又多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琮哥,我实在是羡慕你啊。”
卫姌差一点笑出声。
“算了,不说那些伤心事,我有个东西给你,”卫胜在袖子里摸了半晌,拿出个牛皮束口袋塞进卫姌手中,“这可是我心爱之物,一共只得两个,这个给你,里面还有我近日亲手打磨的木丸,这次全给你了。你先拿些石头练手,回头有了准头,再用我的木丸。”
卫姌一听木弹,已经猜到是什么,低头打开绳结,朝袋内一看,果然是个木弹工,还有几枚圆溜溜的圆丸。
卫胜送就送了,还一脸不舍,眼珠子盯着牛皮袋不放。
“既不舍就留下,心意我领了。”卫姌要还他。
卫胜摆手,“送出之物岂有要回的,拿走拿走。”
卫姌收下,看他表情似乎还想说什么,“还有事”
卫胜轻咳一声道,“听说这次路途迢迢,你定要去很多地方,我怕你烦闷,将弹工都给你了。前两日我读到卫风中有一句,投我以木瓜,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卫姌:“……报之以琼琚。”
卫胜抚掌道:“这就对了。”
卫姌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你这读了上句就忘了下句可不行,我要与大哥说一声,让他时时考你。”
卫胜目瞪口呆,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显然是气的。
卫姌不再逗他,摸他头上角髻,道:“我知道了,路上看到什么新鲜好玩的,都给你带一份,永也为好也,如何”
卫胜这才满意。
叙别一番,卫姌上牛车,令元也跟了上来,坐在角落,面上始终带着温柔浅笑,对卫姌明显有几分讨好。
卫钊骑着马,随性侍卫八人分散在牛车两旁,缓行朝县外而去。
牛车平稳,里面又放着褥垫和一小个茶案,另还有个木匣,放着这几日卫姌正在读的《老子注》。只是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外出,卫姌暂时无心看书,推开厢门朝外观望。随是早晨,县城里往来人流,已是有些热闹。江夏交通便利,还有水路,收成这些年也好,县民生活虽称不上富足,倒也衣食无忧。
路旁商铺众多,众人见到侍卫和牛车队伍,知道不是士族就是本地豪族,纷纷避开。
卫姌看了许久,直到出了县城,渐渐看到田野和河道,她放下厢门,倚在褥垫上。
一杯热茶奉到面前,捧茶的手白皙如玉。
“小郎君用茶,”令元道,“妾今早做了些糕点,你可要尝一些”
卫姌点头。她立刻高兴地打开带着的包袱,从里面拿出食盒,共有两层,第一层摆放着四色糕点,还是梅花牡丹的图案,足见心灵手巧。她从第二层拿出小碟,将两个花样的各拣一块盛给卫姌。
不愧是顶级门阀出身的婢女,举止妥帖,让人舒心。
卫姌吃了两口,味道也无可挑剔。
令元拿出帕子要给她擦嘴,卫姌摆手拒绝了,抽了帕子自己动手。别人当她如孩童般照顾,但她自知身份有异,还是不愿与人接触太近,如今在车内也不敢太过放松。
卫姌拿出书卷看了起来,令元安静不语,从不打扰,总是适时在她口渴时递上茶水,或是她微微皱眉,就为她调整褥垫高度,不声不响,事事却都照顾到。
本朝官道上每隔四十里都有驿站,二十里设有亭,供人休憩食宿。
白天行了八十里,晚间在一个叫落河的地方休息。卫姌下了牛车,见天色昏暗,暮色沉沉,飞沙走石,风如刀割。一行人进入驿站内休息,杨氏在惠娘和婢女的照顾下歇息安睡,卫姌见惠娘和小蝉都是面有倦色,便让她们先去休息。
令元主动来到卫姌房中,为她铺被熏香,又要来为她宽衣。
卫姌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道:“去照顾二哥吧,我这里不用你。”
令元睫羽轻颤,咬了一下唇,楚楚可怜。她知道这次出来之所以要带上一个内眷,就是为了照顾小郎君。惹他不快,日后乐氏对她只会更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