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里的树、云、山、水...都很有水墨画的风格，不像现实中存在的。但作者很有审美，这些又都很灵动。
这让程程想起了以前的好莱坞老片，以前的老片很多都是在棚内拍摄的，很多大电影公司都有大型的摄影棚。棚内拍摄的话，一方面是方便，另一方面就是画面可以做到‘完美’...真实的从不完美，只有人造的才能完美呢！
不过那个时候的棚，一般是尽力向真实靠拢，这部《牡丹亭·缘》里的景，却是明显的‘不真实’。
为了画面的美，以及水墨丹青的国风气质，李海伦舍弃了电影向来强调的‘真实’。不过这个时候反过来想，又觉得很妙——戏曲电影再真实能真实到哪里去？戏曲的演绎形式就决定了不会让现代人觉得‘现实’，景观越真实，反而越容易加深违和感。
反而是这样虚幻的景，让人的感知进入到了超常状态...在这种景下，看里面的人物以戏曲的形式演绎，更容易接受。
程程渐渐看入迷了...李海伦在这部戏里做的大胆改编是真的很多，正如电影名里的‘缘’，他很注意塑造故事里的‘缘’，一切也是在为这浪漫的缘服务——不过，总的来说，他在故事情节、唱段、人物塑造等方面做的改编是中规中矩的，过去戏曲改电影，都有这种程度的改编。
这也不怪，这就是戏曲电影，如果这点儿根子都改了，还拍什么戏曲电影？直接拍电影版的《牡丹亭》不就好了？
李海伦真正的大胆改编还在于呈现形式，画面的特色只是其中之一，真正让程程惊叹的是他把这部电影‘歌舞片’化了。
相比起戏曲电影，歌舞片虽然也小众，却也是不错的类型片了。普通观众观看歌舞片没有什么障碍，偶尔品质足够高的作品，获得的票房也不会比其他类型的片子少。
而实际上，歌舞片也是很怪的...仔细想想，一个人平常好好说话，过一会儿就要歌舞一番，这超怪啊！就这样，观众还能不出戏，这全赖导演的调度，以及演员的自然表演。
这部《牡丹亭·缘》就借鉴了歌舞片的呈现方式、剪辑手段，观众一旦沉浸进去了，就会忘掉里面的歌唱、身段表演，全身心投入剧情。
《牡丹亭·缘》放完之后，还有一些活动，给媒体留了采访时间不说，主创团队还要招待来宾和影评人什么的。
这个时候李海伦显然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他是导演，而且他确实做的不错——大家以从业者的角度，其实判断不出这部《牡丹亭·缘》的成绩，因为戏曲电影着实没什么票房，但李海伦的这部戏曲电影又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不过，以一个普通观众来说，他们又觉得很棒了。李海伦这一次确实做的好，哪怕《牡丹亭·缘》的票房不理想，也不妨碍他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导演新星，这样的人谁不想结识呢？
应付完了一圈，李海伦走到程程和余萌面前。余萌歪着头看了看他，就笑了：“真的很可以啊，你这是要做大导演了...苟富贵、勿相忘！”
李海伦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有些不像。他看向程程：“怎么样...我是说电影？”
程程想了一下：“非常美，也很真挚...你是在向歌舞片学吗？”
“这方面，歌舞片确实是先驱了...既然外国人可以将歌舞剧融合到电影里，华夏戏曲当然也可以。”李海伦的声音很轻。
然后他就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问程程：“你觉得票房大概有多少？”
“师兄已经拿到荣誉了，还想要票房吗？真的好贪心啊！”程程一下就笑了。这部《牡丹亭·缘》虽然是首映，但在此之前已经参加过国内外一些电影节了。没有拿到一些大电影节的主奖，可以一部戏曲电影来说，受认可程度已经很高了。
李海伦其实并没有考虑过票房，一部戏曲电影，别人也不会给他加多少票房的担子。之前拿的那些奖，已经足够他交差了...再加上电影节上已经把这部戏曲电影卖出去了（戏曲电影在港台、东南亚等地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另外还有大头的碟片收入），他就更不用担心国内票房了。
但他这个时候再问了程程一遍：“所以，你怎么想的，关于票房？”
“唔...看影院排片吧，资方和影院怎么谈的排片？”程程思考了一下。
“最近没有特别有名的电影上映，排片比较容易，拿到了7%的样子。”每年的头部项目，动辄能拿到两三成，甚至更多的排片量，如果是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档期，会更加夸张。
7%的排片，在淡季确实很低了，但考虑到这是一部戏曲电影，又会觉得电影院已经够给面子了...应该是和昆曲剧团合作的资方面子够大。
“7%还可以啊。”程程回忆起了上辈子，也是有一部戏曲电影拍的很好，还一度破圈，但排片真的很感人，只有%...之所以名气能破圈，其实是上架了视频网站。人家在视频网站上是先点播，后会员免费观看的。点播是会员六元，可以看一个星期，非会员十二元，据说点播量很大——如果不算和平台分账，点播阶段就转了大几千万的‘票房’。
“我觉得票房应该还可以，7%的排片量，一两亿的票房是有的，如果宣传做的好，三四亿，甚至超过四亿也不是没可能。”程程之所以这样说，是现在才到3月（公历），国内电影市场就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气象。
一月、二月都出了几部票房数亿的电影，最高的是一部好莱坞片，票房过十亿级别了。这样的卫星放出来，看得出来消费市场已经培养出来了，片子只要不错，都能有不错的回报。
“怎么可能...”余萌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是一部戏曲电影...”
“一月底的综艺电影都拿到了4亿多，有什么不可能的？”程程所说的‘综艺电影’，其实是203年以后，国内引进的南朝鲜真人秀综艺出电影版了。说是电影，不过就是让观众去电影院看综艺而已。
去年就上映了一部这类电影，拿了7亿票房——这样一部拍摄三天完成，后期也简单的令人发指的‘电影’，狂揽如此票房，让年中拿了十几亿票房的《致命游戏》都显得索然无味了。
这两年的电影市场，还真是疯狂。
今年一月底，另一个真人秀综艺的电影版也来了，票房四亿多，似乎在继续着综艺电影的话——这个票房进不了年度top0，甚至年度top20、30都很难进，但考虑到成本，就会觉得是疯狂大赚！由此可以看出这两年综艺大热和电影大热催生出了怎样的怪物。
不过，伴随着真金白银而来的，还有业内业外蜂拥而至的骂名...这种骂名表面上看不耽误赚钱，人们骂归骂，该去电影院买票的人照样会去。实际不是这样的，反噬迟早会到来。
比如二月份就上映了去年那部综艺电影的第二部 ，以及那综艺的‘外传电影’，原班人马打造，还有剧情，没有那么综艺了——两部电影前后脚上映，综艺电影两亿多票房，‘外传电影’一亿多。
以成本来说依旧很赚钱，但已经有衰败的趋势了。
只能说，综艺电影就是一波快钱，口碑的崩坏让这一类电影根本做不下去...电影终归是电影，综艺总归是综艺。大家愿意在电视机前守候，不见得愿意花一张电影票的钱、以及半天时间。
“但那个是综艺电影，烂归烂，人家有热度，观众愿意凑热闹啊。”余萌似乎也看不起综艺电影的样子，但她认可人家成功的原因。
“我只是想说，现在电影市场很好，只要观众愿意进电影院，一部好电影是不会被埋没的...最近国风、国潮不也是很火热的话题吗？汉服热就是一个证明了。这种传统的、美轮美奂的作品，年轻人也会很喜欢的。”程程结合自己的理解，以及上辈子的经验，很容易就说出这样的话。
李海伦眉眼清淡，看她：“你是这么想的？”
程程看着他慢慢眨眼，躲开他的目光，语气比他更低：“嗯...”
第0章 青山妩媚（20）
参加完首映式的当天, 程程就返回剧组了，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第二天继续拍戏, 拍的是高难度的骑马戏。
在《诛元》这部戏里骑马戏很多, 主角团队人人都要会骑马。而在这中间，程程的骑马戏就和武打戏一样, 都是超高难度的。就以这场骑马戏来说，可以说相当危险，开拍之前程程得和剧组工作人员反复确认。
“到时候程老师你不要怕, 威亚是吊着的，过这座木桥的时候这样......”现场导演在给程程说待会儿的配合。
待会儿这场戏, 程程要骑着马飞奔, 马跑到了桥上, 桥被对面的反派恰好砍断。千钧一发之际，‘薛真真’会施展轻功，一脚蹬在马背上, 飞跃起来——说起来很简单, 实际上是很复杂的。断桥的材料会乱飞, 现场肯定不会完全按照计划的来。一个不小心, 就有可能受伤。
“程老师, 待会儿尽可能一次成功, 这个马的模型就这么两个...”现场导演也是没办法了。
戏里程程之前骑的是真马，但到了桥上就是假马了——放在一二十年, 既然要拍这种镜头, 肯定就用真马了。现在要用假马倒不是为了省钱，若要马坠入山涧的视觉够真实，这个模型要求就高了, 比一般的真马还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