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人都被皇上怒骂了一通。
谢锦安与顾菀在门口听了几瞬,掐着时间点儿进去请安。
莫约是怕顾菀脏了眼睛的缘故,谢锦安特意走在了顾菀正前面,高大的背影将顾菀遮了个严严实实。
见是肃王夫妻前来,皇上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小小缓和,对皇后冷哼一声:“肃王夫妻到现在才回来,怎可能如你所说,设计此事?”
“肃王早不到、晚不到,偏巧是侍卫来汇报的时候到!”皇后被皇上挥开,一时支撑不住、跌坐在地,瞧见顾菀与谢锦安二人,强撑着摆出威严:“依着臣妾看,这便是最可疑的!”
顾菀稍稍探出头去,发觉的暖阁的床榻前,已经被屏风遮住,瞧着屏风摆放歪斜的模样,大约是被匆匆拖过来的。
此刻暖阁中点起不少的灯烛,却仍能影影绰绰窥见里头交缠的两道身影。
地上的衣裳首饰散落了一地。
尤其是顾莲的纯银头面,被压在屏风底下,瞧着好不可怜。
喘息粘腻的声音中,忽然有沙哑的男声响起:“康阳……你放心,本太子必定娶你为妻……只要,只要靖北王府……”或许是两回太累的缘故,后头的字句被太子咽下,旁人难以听清。
然其中隐含的野心算计,是清清楚楚落入皇帝的耳朵里。
顾菀敛起眉眼,小心地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识地向上伸出,又在半道轻轻放下,正划过谢锦安腰上荷包坠下的长长流苏。
谢锦安亦在此时,习惯性地去捻起流苏。
两人的指尖夹着流苏勾缠在一起。
在不经意间……泄出彼此都有一分愉悦。
计划完美成功、甚至有意外收获的那种愉悦感。
第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修)
◎三更合一◎
流苏在微雪寒风中走了一遭, 锦绣细线上沾了点飘摇的雪籽,又在顾菀与谢锦安的指尖交缠之下,融化为一点水色, 不动声色地含了肌肤上的温热之感。
两人指尖俱是微微一颤,似木头一样僵了片刻,在听到门口的动静时,才彼此悄悄抽出分开。
是罗寿带着手底下人扛着十桶冰回来了。
因着里头涉及太子, 罗寿无法让大力太监们直接扛着进暖阁,只好和小罗公公一人拎着一桶先进来,衣角上有冰块溅出的狼狈痕迹。
一进来,罗寿就瞧着皇上的面色格外不对劲——那种透露着被人极度冒犯、冷漠威严的瘆人冷笑,他已经许久未曾瞧见了。
……上一回, 还是在十几年前, 罗贵妃为了罗国公之事,说了大不敬之话的时候。
连带着皇后与武王的情也变了,一个是苍白慌乱,一个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倒是肃王与肃王妃, 面容沉稳,维持住了镇定,但瞧着姿态颇为亲昵,想来是被吓得不轻, 要这样,彼此间才能有安慰依靠。
罗寿一合计, 也不麻烦地向皇上行礼的, 而是直接撸起袖子, 放下拂尘, 垂下眼睛、拎着冰桶走到屏风后面, 对着床上道了一声:“奴才请太子殿下恕罪”,就干脆利落地将里头的冰块悉数倒出。
有冰块发出的撞击声,伴着男子不满的怒吼与女子的尖叫声。
“是谁,竟然敢破坏本太子的好事情!”
太子将床上的被褥重重砸出,扔到了小罗子的脚上,让对方双脚害怕地一跳,举着冰桶的方向自然而然也歪斜了过去,将那桶冰直接倒在了太子的脸上。
罗寿眉头一皱,回头扫了眼遮挡视线的屏风,催促了一句“快点”,就将第三桶冰块倒上。
顾菀在外头静静地盯着屏风。
原先映出的鸳鸯交颈画面,被罗寿师徒忙碌的身影遮挡,让人瞧着觉得顺眼了不少。
察觉到谢锦安的面容微微侧望下来,她敛去眼中的冷嘲,垂下眼睫,莫名有些紧张地抿住唇瓣,捻了捻尚且湿润的指尖。
然后……她听见了谢锦安低低呼出一个含笑的气声,轻飘飘的,只下一呼吸间,就不复存在,快得好像不存在。
顾菀觉得有些疑惑,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却又无端端长舒一口气,将心尖所存的紧张也抒了出去。
里头更尖锐的女子尖叫响起,唤回了顾菀的注意。
被冰块骤然砸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顾菀知道,那感觉是刺骨的寒冷中带着硬感,让人在被冻一激灵之后,肌肤上缓缓升腾起难以言喻的疼痛之感,像是从骨头中生出了倒刺,泛起尖锐的痛感。
顾莲是女子,身子自小被养得娇嫩,又在宫宴上用的酒水少一些,所以就比太子最先清醒过来。
一入目不是先前意识还停留着的缠绵乡,也不是太子的怀抱,而是穿着太监服的罗寿与小罗子,浑身上下又冷又疼,叫顾莲如何能不受到惊吓,当即就惊声尖叫起来,拾起床榻尾巴上单薄的肚兜与里衣,将自己遮住,厉声斥责罗寿两人为狗奴才,让他们退下。
“太子还没醒?”皇上龙袍下的双拳微微紧握,冷声质问了一句。
罗寿当即就一哆嗦,立刻化身大力士,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将剩下五桶冰块统统倒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被刺得发出蕴着几分痛苦的低嚎。
李皇后当即就有些受不住,上前为太子求情:“皇上!不论怎样生气,还请皇上念在父子之情上,保重太子的身体!”
“更何况,太子一向天性淳良,必然是被那起子小贱.人挑唆,才犯下这样荒唐的错事!”
顾菀听得唇角一抽:李皇后当真是爱子心切,可是这一番话说下来,恐怕要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
身边传来一声轻咳,她抬眼瞥去,看见谢锦安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