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完,琥珀继续道:“还有王府……有几位王大人,和国公爷是一直交好的,近日的来往也算平常,并没有显露出结亲之意的。倒是奴婢探听到,咱们府上近日,有老亲王府上派了管家送了帖子,那都是年节时的事情了。”
“还有并蒂莲……原先在京城中少有人用,是皇后娘娘常年礼佛,才渐渐流行起来。若说亲贵子弟中有谁用得最多,那便是太子殿下了。”
“我知道了。”顾菀细眉微微挑起,心中略有了一些思绪。
琥珀则是瞧了瞧桌上的宣纸,叹道:“小姐的这一手簪花小楷,是练得越来越好了。”
“可惜奴婢瞧着,这簪花小楷远不如小姐在庄子上的字好看。”
她虽是丫鬟,不认识几个字,却也知道小姐那时写的字,可谓是遒劲有力,浑然不似出自女子之手。
“若在人前,我可要写得不如这个。”顾菀含笑欣赏了片刻,温声念出纸上的字:“‘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她倒是想起,如今太子殿下的名讳,便有一个“瑞”字。
当年太子出生,宫中绽放许多并蒂莲花。
人人都说是皇后诚心礼佛的缘故,很是传了一段佳话,连现在还在说着。
圣上就给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太子,赐了“瑞”字。
顾菀的心头,蓦地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琥珀笑道:“小姐好文采。”
“这是前人所写的、咏并蒂莲的诗句。”顾菀弯起一泓秋水似的眸子,笑道:“如今一读,倒也真是应景。”
第章 第八章
◎“这马疯了,快避开——”◎
她侧首,正巧从窗子中瞥见琉璃带着顾莲和顾萱过来。
顾菀给琥珀使了个眼色,随后将那满纸好看的簪花小楷,用手团成了纸球,轻飘飘放到为吸炭气准备的清水盆中。
琥珀通传后,顾莲踏进房门之时,看见的便是顾菀轻蹙细眉,满面懊恼转身的模样。
“二妹妹是怎地了,垂头丧气的。”顾莲扬起笑面走近,自然地捧起顾菀的手:“怎地指尖湿漉漉的,可是淘气去玩水了?”
顾萱脚步轻巧地绕到顾菀身后,语气充满着惊讶:“长姐,二姐不是在玩水,是在练字呢。”
说罢,顾萱就想指使自己的丫鬟取出来。
“三妹妹可莫要看。”顾菀趁机有些慌张地说道:“我好容易练了一张字,可左看右看都觉着难以入眼,这才放进水盆里的。”
琉璃机灵地将水盆端了出去。
“这有什么嘛,大家都是亲姐妹,二姐姐可不要害羞。便是瞧见了,也不会嘲笑二姐姐的。”顾萱这才放弃一探究竟,秀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嬉笑:“二姐姐你久在庄子上,可不知道长姐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你若是写不好字,可以找长姐请教。”
“三妹又浑说了。”顾莲端庄一笑:“二妹,今天天气晴好,就邀你一块儿去九珍阁看看。”
她在人前素来是完美的形象,先前既在老夫人面前答应了这事,就要做到。
顾菀一笑,扬起的眼中显露出热切的光亮,话语中却故意推辞道:“那日不过是我一时戏言罢了,长姐不用放在心上。我等会儿午时还要去服侍祖母用膳呢,便不去了。”
果见顾莲和顾萱眼中闪过几分薄鄙。
顾莲原不屑于和庶女打交道,对着顾萱的那一点好,也是为着母亲的劝说,看她或许有用罢了。
如今见顾菀作出“口是心非”的模样,心里愈见鄙夷。
但想起自己邀着顾菀出去的真正目的,顾莲便含笑握住顾菀的手:“二妹妹没瞧见咱们是哪儿来的吗——咱们已经提前回过祖母。”
“还是长姐思虑周全。”顾菀这才舒展了笑容:“四妹妹不一起前去吗?”
提及顾芊,顾萱不由得在心里不满道:每回和顾莲出去买物,必然是从府中的中馈走,不必动用自己的体己。这回带一个顾菀也就罢了,顾芊那从小被姨娘养大的土包子,也配用九珍阁的首饰?
不、不能罢了,长姐和她说了,因着顾菀回来,原先备给她的嫁妆就要少了。
连老夫人那儿的添妆,恐怕也是顾菀要占着大头。
顾萱抬起眼睛,便看见顾菀的笑颜。
不同于顾莲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美,顾菀的面儿似玫瑰一般红润美艳,一颦一笑之间都漾着娇艳的美丽。此刻舒展了眉眼,就像万叶丛中绽开的一点红,能生生夺人眼球,将旁的娇花衬托成了绿叶。
从前与顾莲站一块儿,顾萱就知道:若单论容貌,自己和顾莲是不相上下的美貌。但她事事都要仰仗着蓝氏和顾莲,且二人对她颇为掏心掏肺,她逊色些也无妨。
可顾菀和她同为庶女,为什么生得这般美貌?
更何况还得了老夫人的庇佑——她顾菀凭什么!
思及方才顾莲对自己说的话,顾萱就觉得自己像吃了一颗极酸的酸梅。
由眉入心,酸得心一抽一抽的,不动声色地抽出饱含嫉妒的枝条。
顾莲轻瞥一眼顾萱,唇边多出一缕满意的笑容,对顾菀道:“你不知道,四妹妹是个最喜欢清净的性子,往日里也不大爱出门。”
“原来如此。”顾菀面色恍然,心里头却回想起前几日见到的顾芊:沉默寡言,身上的料子虽然也是好的,上头的花样却不如顾萱的时兴,看着有些老气。再看顾萱挤兑顾芊的熟悉样儿,一瞧就是欺负顾芊惯了。
顾莲和蓝氏对此,大抵是纵容的态度。既能弹压住顾芊,又能养废顾萱,可谓一举两得。
心中心思两转,顾菀面上显出迫不及待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走吧。”
顾莲和顾萱略略对视一眼,姐妹情深地拉起顾菀的手,一块儿朝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