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很快就开到医院,杨怀成头上被石头砸了的伤口被缝了好几针,身?上的外伤基本都?简单处理了一下,至于肋骨骨裂,就只能回去好好养一段时间,得多吃点营养的东西补一补,尽量不要下地干重活。
医生还开了点药,让他记得按时吃。
至于回去的路上,杨怀成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轻松。
当时是因为看他受伤了,不好为难,至于现在?嘛,既然伤都?处理过了,人肯定不会出事,看着精头也很好,自然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让杨怀成回去的道理。
于是,在?回程的车上,刘光同?坐在?中间,杨怀成和余禾分别坐在?两边。
刘光同?仿佛余禾的父亲,对觊觎闺女的青年?防范打探,开始对杨怀成刨根问?底。
“我先前听到余禾说你爷爷和父亲都?是军人?”
“嗯。”杨怀成点头,“我爷爷是杨明林,曾经是xx司令,我父亲是杨雎,之前是xx师政委。”
杨怀成一说出他爷爷的名?字,刘光同?多少就知道情况了,北平杨家,尤其是杨老爷子,影响力很大。之前一直没有被波及,就是因为轻易动?不得,现在?也不过是牵制着,只要有杨老爷子在?,他们家起?来?很容易。
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动?作实在?是太早了。
真说起?来?,刘光同?和杨怀成还是能扯上渊源的。
即便在?车里,刘光同?也维持着军人的板正,两只手分别放在?大腿两端,他面露惊讶,“杨唯是你叔叔?”
杨怀成只说了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却没想到对方会提到已经牺牲了很久的叔叔杨唯。
这么多年?过去,外面已经没什么人知道杨唯了。
但?讶异归讶异,杨怀成还是回答道:“他是我二叔。”
有时候情谊是件很的事情,在?知道杨唯是杨怀成二叔之后,刘光同?看杨怀成的目光一下子多了点自己人的意味,“你二叔曾经是我的连长!真是够巧,当时余禾的父亲也在?同?一个连。你二叔是正经军校毕业的,我和余哥一直和你二叔看不对眼,瞧不起?他从?学校出来?,觉得他白兮兮的,看着就弱,指不定是学校里出来?的书呆子。
谁晓得一比试,你二叔是真厉害,那枪法,绝了!
打起?仗来?冲在?最前边,拼刺刀的时候,余哥和你二叔那叫一个勇猛血性,一刀一个!!”
似乎回忆到从?前的峥嵘岁月,刘光同?的情绪一下就激昂起?来?,也没有先头的沉稳,就像是个要上战场的年?轻士兵,眼睛蹭亮。
但?说到最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亮暗淡,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掩去伤感,又?变成那个沉稳粗犷的刘师长。
毕竟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大多牺牲在?战场上,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换谁的心情能好。
他是做到了师长的位置,可能追忆往昔的人,都?不见?了。
身?边坐着的两个,还都?是牺牲战友们的后辈……
刘光同?从?来?没觉得自己上了年?纪,他正当壮年?,仕途顺利,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原来?他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生死了。
刘光同?笑了笑,看向杨怀成的时候,目光多了点长辈的和蔼,不像一开始那样,是对有人要拐走闺女的警惕戒备,和为后辈把关的小?心。
“你来?做知青前,还在?上学?”
刘光同?话家常一般,和杨怀成聊他的过去,还有家里的情况。
杨怀成目光清明,知道刘光同?是上一辈的故交之后,也没有过分攀谈,始终不卑不亢,温文守礼,“对,在?北平大学念建筑学。”
“哦。”刘光同?做恍然大悟状,但?看杨怀成的目光更加满意。
杨怀成的爷爷是杨明林杨老爷子,那家底和家风就不必说了,刘光同?自己就曾经和他的叔叔杨唯接触过,了解的很清楚。
现在?知道杨怀成还是北平大学的高材生,家底好,人上进,又?是一表人才?,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毛病,就算叫刘光同?以余禾长辈的偏心眼眼光来?看,杨怀成也绝对是良配。
甚至余禾还和他们家差距悬殊。
刘光同?一个农村里出来?的穷小?子,能混到今天的程度,至今没有被清洗波及,政事的敏感程度很高,所以他非常清楚,杨家一定能起?复,如果是这样,余禾可以说是一举越过龙门,无形中跨越了不知多少阶级。
一路上,刘光同?又?问?了杨怀成不少事情,到了最后,那真是越看越满意。
他私心里是不太喜欢那些刚从?学校里出来?,到了部队只知道指手画脚、照本宣科的人,但?遇到杨怀成这种上了学,却没有学的迂腐,不管问?什么都?言之有物的人,那真叫一个喜欢。
刘光同?不断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杨老爷子带出来?的孙子,他都?恨不能把杨怀成拐到部队里去当他的兵。
一路上,两个人相谈甚欢,余禾心里毫不意外。
毕竟原书中已经有了端倪。
一开始刘光同?会帮杨怀成是有她这个故人之女的原因,后来?还能长期维持杨怀成的货在?当地的平安,不可能没有杨怀成自己的人格魅力。刘光同?对杨怀成显然是极欣赏的。
好不容易开回了赤嵩大队,刘光同?先把杨怀成送回了知青点,然后带着余禾回余家。
出乎余禾意料的是,刘光同?并没有进余禾家里坐坐,只把余禾送到了门口,闻声出来?的何春花也没有要邀请刘光同?。
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坦坦荡荡的说话。
警卫员把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出来?,刘光同?递给何春花,还说道:“嫂子,余哥的墓离这里远,你们平时也不好祭拜,我这次回来?,一是来?看看你和余禾,二是想带着你们去给余哥扫墓,刚好快到清明节了,也省的你们麻烦。”
何春花沉默了半晌,因年?华渐渐逝去而生出细纹的眼睛眯了眯,到底是应了,“小?刘,麻烦你了。”
“不麻烦,余哥是为了救我……
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还是那句话,但?凡有用得上我刘光同?的事情,只管开口。”
和人交谈如鱼得水的老油条刘光同?,在?跟何春花说话的时候,和毛躁干巴得小?伙子一样,来?回就是那么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