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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追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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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要找到食物已经毫无指望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杜丘找到一条河,喝足了水。

河水甜极了。

他沿着河流,来到山下的一个小村落。

这个村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已经能看见有几处地方像锯木厂一样。

杜丘洗洗脸,抖掉身上的灰尘,然后又洗去鞋上的泥污,尽可能地整理了一下装束,朝村落走去。

一个骑摩托的年轻人,在路上与杜丘迎面而过。

刚刚过去不久,又停下车来回头张望,露出一副满腹狐疑的色,随后开车扬长而去。

杜丘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村口的布告牌。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骑摩托的青年要停下车。

布告牌上正贴着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逃进山去的杜丘的衣着打扮,还写明他在某时某处可能下山,必须严加监视。

摩托车的声音又转了回来。

杜丘一闪身从大路站进森林,隐蔽起来。

正是刚才遇见的那个年轻人。

摩托车卷起一片尘土,驶进了村落。

显而易见,这个年轻人一定是想起了通缉令上写的相貌和服装来了。

杜丘不顾一切地在森林中奔跑起来。

已经听见有好几台摩托车在街上奔驰的声响,肯定是那些疯狂的家伙发现了猎物,立刻驾车追来。

连喊叫声也听得清清楚楚了,那是人类在捕捉自己的同类时的欢呼声。

就连狗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起狂吠。

放出狗来了?

杜丘拼命地跑着,简直是连滚带爬。

脚象被竹签子扎了一样剧痛,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绝不能停留。

这帮人要比警察更熟悉山路,跑得也快,而且凶猛异常。

摩托车有节奏的声响,正说明了这一点。

这种有节奏的啥啥声,宛如儿童们做游戏时唱的一首歌,充满了追捕逃亡者的无比快意。

不久,跑在前头的狗追了上来。

真不知被他们抓住将会怎样。

人捕捉人…这里充满了那种人捕捉动物时所无法比拟的残忍的喜悦。

穿过了森林,他又登上了山崖。

追进森林里来的那些年轻人,旁若无人地高声大叫,彼此呼应。

抢在最前头的是狗的叫声,杜丘边跑边想,已经不行啦。

他深知阿伊努族人用来猎熊的狗有多么凶猛。

杜丘并不象狐狸那样机灵,他无法防备这每狗。

白天不同于夜晚,没有借以隐身的黑暗,即便是黑夜,在狗的面前也无计可施。

他踉踉跄跄地跑着,体力的消耗己达到了极点。

尽管如此,杜丘还是向前跑去。

跑着跑着,一个凶狠的念头掠过脑海。

难道不应该站住,和这帮家伙血战一场吗?…这帮家伙凭什么要追上来?他们有什么权力非得要捕捉一个与自己无关而且又无罪的人不可呢?这伙人并不是警察。

他们为什么要让狗跑在前头追呢?难道这帮家伙没有想过,逃犯也许是无辜的吗?这帮家伙,只凭一纸告示,就认准了逃犯是恶魔,于是,一心一意地来捕捉恶魔,体味着追捕的乐趣。

如果这也叫做百姓的话,那么,这样的百姓不正是恶魔吗?这样的百姓所支持的国家权力,又能是什么呢?杜丘思索着。

这里没有什么路,杜丘用两手分开树丛往前走。

会不会被这群比流氓更可怕的年青人包围呢?这种不安的心绪油然而生。

身后传来一阵响声。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只狗,一只白毛的阿伊努狗象箭一般直奔而来。

有着狩猎经验的杜丘,非常了解阿伊努狗,那绝非警犬之类的狗可比,就是面对大熊也毫不退缩,是一种不怕死的狗。

杜丘想拣一段木棒拿在手里。

只要有根棒子,一只狗还能对付。

可是却找不到。

狗已经追上来了,但它只是追到跟前,用眼角看了看杜丘,就转身跑远了。

杜丘松了口气,毫无血色的铁青的脸上,堆满了苦笑。

狗其实并不知道它自己在追什么。

男人们在骚乱中把它们放了出来,于是它们就兴奋地去搜寻猎物,各自奔跑着。

猎狗心目中的猎物,可能是鹿,也可能是狐狸,反正不是杜丘。

捕捉人的狗,只有警犬。

这只狗很快又转回来,站在那里,对着杜丘摇了两下尾巴,随后急匆匆地朝着对面的森林跑去了。

傍晚时分,杜丘又找到一个小棚子。

看来,这种开采矿床时留下的朽烂的小棚子,几乎到处都有。

虽然叫做小棚子,其实连露水都遮不住。

四壁百孔千疮,破洞累累。

从里面仰视夜空,星星都历历可数。

杜丘躺下身来。

全身疲惫得一动也动不了。

他出地望着思星,渐渐地,在他的眼里,星星越来越亮了,也越来越坚硬了。

只有去自首了?

他想,为了不致饿死,也只好如此了。

在城市会怎么样且不说,反正在这山里是毫无办法。

或许警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打算对他采取饥饿战术的吧。

自己是不想默默无闻地倒毙山中的。

与其饿死,还不如无辜入狱。

杜丘把破烂不堪的外衣,盖在头上和前脚。

大雪漫天飞舞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宣告了严冬的到来。

今夜将是一个更加寒冷的夜。

不知是什么声音把他惊醒了。

也许是饥饿和寒冷使他醒来。

远处山峰上,动物的啼叫声划破夜空。

「嘎伊…哟,嘎伊…哟!」这是虾夷鹿的叫声。

杜丘起身来到外面。

在冰冷的月光下,一片黑黝黝的山峦隐约可见,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远处的山峰大概就是批利卡山一带。

批利卡山是阿伊努语,意思就是女山。

鹿的叫声并不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的,它们就在眼前的山峰上啼叫。

这是在宣布鹿的交尾期已经到来。

「鹿在交尾吗?」杜丘自言自语地叨念着。

鹿能在如此严酷的自然界中觅食、交尾、生存,真是令人钦佩。

而人呢,在这山里只过了一两天,就要被迫做出抉择,或者饿死,或者屈从于权力、放弃自由。

而人最终所选择的却是被剥夺自由这条路,因为觉得这条路毕竟要比饿死强得多。

「嘎伊…哟,嘎伊…哟,嘎伊…哟!」

在另外的山峰上,又有别的鹿在啼叫。

叫三声的,是三叉角的公鹿。

那声音强劲有力,清脆响亮,划破了漫漫长夜里的浓重的黑暗,越过一座座长满茂密的虾夷松的山峰,消失了。

然而,那激越的鸣声,却像被冰冷的月光粘附在一座座山峰上,仍然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有些超凡入圣的情景。

三叉角公鹿雄壮的叫声,深深地震动了杜丘。

他面对着余韵末消的山巅,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愤怒,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逃跑的信念重新占据了他的头脑。

不,这不是逃跑,而是追踪,必须穷追到底。

逃跑不过是权宜之计,而根本目的却是穷追到底。

如果在这儿就纵失败,那设置陷讲的人就正中下怀了。

绝不能这样!

穷追到底!

陷害自己的这个阴谋的内幕到底是什么,这当然也要揭露,但现在杜丘已经没有想要揭露阴谋、洗清罪责、以期求得自身安泰那种急切的心情了。

洗不洗清罪责,那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要穷追到底,直到剥掉导演了这场丧尽天良的阴谋剧的人的假面具。

在这短暂的瞬间,杜丘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用自己今后的人生,做了这最后的赌注。

与其害怕饿死而交出自己的自由,莫不如一直活下去,直到饿死。

杜丘下了这个决心,反倒觉得不那么饥饿难忍了。

明天,向密林深处进发!

警察可能不会封锁所有的地方。

他可以吃一些野草毒和野香草,再找点猕猴桃充饥,不管要用多长时间,也要寻找一个警戒比较薄弱的村落跑过去。

绝不能因微不足道的饥饿而舍弃自由。

既然警察已在横路家设下了埋伏,那就大体上可以确定,横路敬二和寺町俊明就是一个人。

尽管还没弄清模路目前的状况。

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杜丘回到小棚子里。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离开小棚子。

根据阳光确定了方向,决定朝西北走。

穿过野兽往来的小径,先后跨过了三条小河。

从地图上看,日高山脉发源的无数条河,展开了许许多多支流。

从昨天被警察追赶逃出的那个位置,计算了一下走过的距离,刚刚渡过的这条河很可能是幌别川上游的美那春别川或守漫川。

地图上没有标明这一带有村落。

如果真有的话,杜丘很希望是个老人占多数的阿伊努族村落。

对于那些有着以捕人为乐趣、极端残忍的年轻人的村落,杜丘再也不想误人其中了。

他走得很慢。

两脚有些不听使唤,瑟瑟发抖。

一路上,他只吃了一点点野草毒和猕猴桃。

生香章难以下咽,可他没有精去生火。

再说,火柴和香烟也都没有了。

只有水很丰富。

灌满了水的肚子,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长在芦苇里的七度灶草,结着通红的果实。

衬托着它的,是露出在连绵的峰峦之上的一片湛蓝色的晴空。

然而,杜丘此时毫无诗意。

他看见了几只兔子,于是拣起块石头想打死它,可走了几步立刻又把石头扔掉了。

杜丘迷了路。

不,说迷路是不恰当的。

因为他一直是在不断地判断着那些猎人走过的小路,并沿着它走下去。

要说迷路,只能说是从最开始就迷了路。

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乱走一气,总是看准了山势,判断出哪是猪人走的小路,尽可能地朝西北方向走。

自己过去打猎的经验发挥了作用。

但是,现在走错的这条路,分明是一条野兽常走的小道,已经被鹿踏得坚硬无比。

走野兽的路可是件险事,说不定在哪儿就会碰上熊。

杜丘站住脚,想往回走。

忽然,他大吃一惊,吓得缩成一团。

就在眼前,大约十几厘米的地方,扯着一条细线。

顺着钱慢慢地看去,线的一端消失在繁茂的树丛中。

「别碰线。」杜丘叮嘱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钻进茂密的树丛。

在树丛深处,一棵粗大的落叶松上,固定着一枝旧的村田枪(村田经芳于1880年设计的一种猎枪),这条线就连在板机上。

这种预先设下猎枪的作法,在狞猎法上是被禁止的。

由于设置时做过精心计算,因此只要路过的野兽碰上细线,枪就会自动发射而命中。

杜丘把枪从固定支架上摘下,打开弹仓,里面装着一粒铅弹,是打鹿或熊用的。

杜丘全身冷汗涔涔,卸下猎枪之后,更加感到筋疲力尽。

刚才如果碰在线上,子弹肯定要射穿腹部。

他坐了下来。

他知道,一旦坐下,就不容易站起来了,所以从早晨开始就一直不停地走。

在太阳落山之前,要找一个睡觉的地方,而且必须找到食物。

但是,现在可以稍微歇一下了,因为手里已经有了枪。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可以得到猎物了。

杜丘查看了一下子弹。

这是自造的子弹,但看来总算还能使。

又看了看枪。

枪已经有年月了,相当旧,而且上了锈。

不过撞针倒是新换的,还没大磨损,看来击发是没问题的。

必须要它一发必中。

打什么呢?只能打鹿。

兔子太小了,消耗仅有的一颗子弹不合算。

打鹿正好,要是能打到一只鹿的话…

杜丘想起昨夜公鹿的雄壮叫声。

正是那些鹿,把自己从绝望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现在要射击它们,他有些下不得手。

如果没有回响在群峰之上的那强有力的鹿鸣,现在,自己也许已经摇摇晃晃地去自首了。

「真没办法。」杜丘自语着。

(二)

他听到一阵淙淙的流水声,好象附近有一条小河。

除了流水声,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

杜丘站住了。

确实只有流水的声音。

他想,也许是错觉,于是又向前走去。

即使要打鹿,在这个无雪的季节,也绝非一件易事。

如果有一条狗的话还可以,否则,就只能藏在野兽往来的小路上,等候鹿的到来。

这是需要耐力的事,稍一急躁就要徒劳。

还不如先找个阿伊努村落,解决一下饥饿,再睡上一觉,然后打鹿不迟。

尽管这样,杜丘还是极为留心地上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猎物呢。

他来到一片草原上,前面是一片稀疏的落叶松林。

有一条狭窄的林间小道穿过松林。

漏漏的流水声,就在前头。

是往下去还是往上去?杜丘思忖着。

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声响。

那是从山坡上传米的,好象有人惊叫。

杜丘隐蔽在落叶松的阴影里,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注视着事态变化。

这回,清楚地听见惊叫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救命啊!」

那是疯了一般的颤抖的叫声,绝非无缘无故。

杜丘走出树荫。

这个女人被人侮辱的场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登上山坡。

这也许有危险,但绝不能见死不救。

登上平缓的山坡后,惊叫声更清楚了,好象就在耳边。

突然,匆征赶到的杜丘大吃一惊,骤然停住了脚步。

一阵可怕的吼声,震耳欲聋地传来。

有着狩猎经验的杜丘,颇知熊的凶暴。

如果贸然冲过去,势必被害。

看来,这个怒吼的庞然大物,绝不是村田枪所能对付得了的。

连续不断的吼声,使人战栗不已。

但是,此刻也绝不能见死不救,偷偷溜走。

他检查了一下上膛的子弹。

幸好,风从上面刮来,是顶风。

杜丘悄悄地靠近前去。

一个可怕的情景,展现在他面前。

有个姑娘攀登在松例上。

一只看来有一百二、三十贯(日本重量单位,一贯为3.75公斤)重的金毛熊,一边高声怒吼着,一边啃着树干,用利爪哗啦哗啦地抓着。

一会儿,它又好起来,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动。

树干已布满伤痕。

那棵不太粗的落叶松树干,几乎被弄掉了一圈。

而且,能还在一个劲地摇着。

在高处拼命搂住树干的姑娘,被剧烈地晃动着,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显然,她已支持不了多久了。

熊很可能咬断树干,把树推倒。

它正发疯地暴跳着。

杜丘迅速看好地形。

想用村田枪一枪打死它,是不可能的,只能打伤。

如果打一枪它就逃掉,那是再好不过的。

然而,吃人的熊,在枪响的瞬间,就会掉头袭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子弹装的是发烟火药,它就会朝着烟猛扑过去。

射击之后迅即转移,这是猎熊的诀窍。

现在这支村田枪的子弹,很可能装的就是发烟火药。

要是再有一发就好了,然而却没有。

是富有时间弃枪上树呢?要想来得及,就得从远处射击,而那是否能把熊打伤都值得怀疑。

当熊掉头袭来的时候,只能跳进奔流的河里。

那条河就在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

比起经过训练的赛跑运动员来,熊当然要快得多。

但只有二十米,不会逃不掉。

只要跳进河里,就可以得救,而那个姑娘也能乘机跑掉。

只有这么办了。

杜丘扔掉上衣,向熊靠近。

熊只顾去咬树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惊叫不已的姑娘,拼命地抱住树干,也没有发现杜丘。

还剩三十米远。

这支村田枪也许打不响,再靠近就太危险了。

他的腿微微发抖。

惊天动地的吼叫,使他耳边的空气都震动起来。

瞄准了。

他从背后瞄准了熊的脊柱。

如果能命中。

当然也可以一弹毙命。

但是,隔着二十米远,连来福枪也很难打准,这支村田枪就更不行了。

杜丘瞄准攀着树干站起来的熊,扣动了扳机。

「砰…」随着一声枪响,硝烟弥漫。

杜丘不管是否击中,立刻扔下枪,跑向河边。

一刹那间,只见能掉转头,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过来,杜丘不顾一切地跑着。

就要跳进河里之前,他回头看去,熊正吼叫着扑上他掩护射击的那棵树,把树干都咬裂了。

熊也立刻发现了杜丘,于是猛冲过来。

杜丘跳进河里。

但河却很浅,不能游泳。

糟糕!不过已经晚了。

熊能看见腾起的水花。

他胡乱地拨开水向前游着。

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脚登河底,手扒石头。

水流湍急,偶尔还要呛上一口。

无论如何,总算游了过来。

忽然,杜丘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熊已经不见了。

他顿时感到全身酥软,四肢无力。

他好不容易走到岸边,一上岸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躺倒在草地上。

鞋脱不掉,手脚全是伤,脸上还流着血。

现在,连扬一下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寒冷已无所谓,他只是困,眼皮沉得很。

他意识到,一睡着就会冻死,熊也可能再来。

他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去。

虽然在告诫着自己,但已经爬不起来了,只是挣开双眼,注视着天空。

薄暮来临,但水鸟还在昂首高飞。

不知它们是在飞向无边的暗夜,还是想从黑夜远远地逃去。

那个姑娘跑掉了吗?

恐怕一看熊跳进河里,她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此刻,他忽然记起,那姑娘在暗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红毛衣。

这是从潜在的意识中升起的记忆。

大概是个阿伊努族姑娘吧。

只要找到她,也许能给自己一些食物。

可现在已经不行了。

杜丘想。

现在已经无力去寻找阿伊努族的村落了。

他预感到自己就要死去。

不被熊吃掉,就算万幸。

他仰望着灰暗的天空,那些穿空而过的水鸟,已经飞得无影无踪。

久久地注视过天空之后,杜丘合上双跟。

他感到,漫长的逃亡生活就要成为过去。

刚要跌进沉睡的深渊时,他恍惚听到有什么在响,声音很大。

熊?杜丘想,又是熊来了。

他勉勉强强抬起上身。

已经没有一丝逃跑的力气了。

如果熊朝自己扑来的话,只有再跳进河里去。

黄昏已开始笼罩河面,暗灰色的河水显得更加寒冷。

「呼…」他听到一声动物的喘息。

但那并不是熊。

他看到河滩上有个人骑在马上,那姿势好象美国西部剧里的牧童。

那人从马鞍上拨出枪。

朝空中放了两枪。

听到枪声,杜丘又无力地躺下了。

「不要紧吧?」

那个男人跳下马来,扶起杜丘。

杜丘「啊啊」两声,点点头。

顿时,人喊马嘶,飞驰而来。

有十几匹马跑下了河滩。

其中一匹马上骑着的就是那个姑娘。

「太好啦!没让熊吃掉哇!」她跑到跟前,说道。

「没…吃掉。」杜丘在人们簇拥下,有气无力地回答。

「睡得好吗?」远波真由美走进房间,问道。

「谢谢,睡得很好。」

杜丘叼着一支烟,正从窗子里看着外面的景色,他转过身来,轻轻点点头。

「您的衣服太破了,光穿这套吧,是父亲打猎的衣服。鞋也合脚吧。只是您的钱湿了,给您换了张新的。」

杜丘从真由美手中接过衣服、鞋和没有折痕的纸币,走进旁边的屋子。

厚运动服式的狩猎服,和自己的那套西装不同,活动自如。

半长靴,再穿上厚袜子,也没什么不合脚。

杜丘本打算等恢复了体力再说,可一有了这身衣服,顿时又鼓起了逃跑的劲头。

「正合身!」真由美从上看到下,「可是,我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哪!」

「我姓前田。」杜丘低下眼睛,回答说。

他记起,被接到真由美的父亲经营的这个日高牧场时,好象曾经对谁说过自己姓前田。

「前田君,你为什么要在山里呀?你好象不是本地人。」

真由美微微歪起头,问杜丘。

在山里的遭遇,真是一场可怕的幻梦。

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听一声枪响,往树下一看。

只见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向河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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