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邻扶着门框的手指蜷了下,鼓起勇气:“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徐存湛没什么表情的歪了歪头,沉默了一会儿,从嘴巴缝里挤出一句:“喔好。”
两个短音节急促的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因为发音太快而变成了一串黏糊的语气词。
陈邻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徐存湛的某种小习惯。
关上门后陈邻躺到床上——没有很想睡觉,但还是把被子扯过来盖着,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躺了好一会儿,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酝酿出来。最后陈邻还是忍不住,翻身起床,推开了房间窗户,往对面看。
对面房间的窗户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陈邻觉得可能不是因为徐存湛睡了。
他大概率根本没有进那个房间。
不在对面房间也不在自己房间里,他能跑哪去呢?
陈邻两手撑着窗台想事情,站了没多久就被夜风吹得直打喷嚏。揉了揉自己鼻子,陈邻关上窗户又重新躺回床上。
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陈邻翻身,睁眼,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两手交叠压着自己大腿,自言自语:“不是,徐存湛他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能真的暗恋我吧?他情窍好了?”
“是暗恋吧?肯定是暗恋啊,要不是喜欢我,他没事留我干什么?”想来想去,好像就是暗恋。
陈邻收到过很多表白,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徐存湛那表情绝对是暗恋她——但是转念一想……
那是徐存湛耶!
不是她画室的小学弟不是隔壁计算机系的学长也不是那个爱打篮球的5同桌……那是徐存湛耶!
是情窍坏了,面对九尾狐的魅惑术都能不为所动的徐存湛!
以徐存湛的脑回路,万一那句挽留真的是因为把她当朋友呢?
陈邻像只泄气的气球,仰面又躺回床上,两手安详的搭在自己胸口,“也许他不是把我当暗恋对象那样喜欢,毕竟他朋友那么少,难得遇到我这么活泼可爱大方善良的美少女,舍不得我回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她两手一撑床铺,刷的一下又从床铺上坐起来:“万一他的情窍自己好了呢?是吧?那气氛——虽然没有说喜欢我,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告白嘛!”
“谁家好朋友又当保镖又做饭……嘶。”
忽然想到什么,陈邻噗通一声又躺回去,两手继续安详的搭着自己胸口,嘀嘀咕咕:“如果是很喜欢的朋友,又当保镖又做饭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我也给莉莉做过饭唉,我艺考集训的时候她还每天来画室接我下课。”
想来想去,脑子里千百个念头打成千千结,绕得陈邻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把脸埋进被窝,狠狠锤了下枕头。
这种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超级勇可以直接冲过去问徐存湛,问他是不是暗恋自己所以才想留住自己。
但是在床上滚了几圈之后,陈邻又冷静下来了。
她把被子拉下来,露出憋红的脸,深呼吸。最后她两手拍上自己脸蛋——反作用力拍得她脸颊和手掌都生疼,但脑子却在疼痛的刺激下越发清醒。
“算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正都是没可能的事情,想了也没有用,还是睡觉吧。”
给这一晚上复杂的心路起伏下了结论,陈邻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商枝给的药似乎起了作用,陈邻这一晚上都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数着羊迷迷糊糊入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睁开眼隐约听见娇声娇气的女孩声音在喊‘存湛’时,陈邻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直到她洗漱之后下楼,在客栈吃饭的大厅里看见绕着徐存湛打转的小狐狸——
陈邻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原来早上不是自己幻听。
是昭昭真的追来了。
饭桌上气氛微妙,徐存湛对门而坐,昭昭坐他左手边,另外一名陌生青年坐在徐存湛右手边,两人都热切的望着徐存湛。
昭昭一口一个存湛,青年一口一个徐兄,被围在中间的徐存湛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了他很多钱一样。
陈邻看见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涌起几分心虚。
她拎起裙摆转身,预备不知鬼不觉的回去。这地方修罗场的气味太重,陈邻不想掺和。
结果她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徐存湛拉着长尾音的声音:“早啊,陈姑娘。”
一时间无数目光扎在陈邻背上,扎得陈邻脊背生寒。
她浑身一僵,就着微微弓腰踮脚狗狗祟祟的姿势,被抓了个正着。
“呀!你怎么才下来!”昭昭娇蛮的声音随之响起,很不客气的招呼陈邻,“都快午饭点了,你是猪吗?存湛可是天不亮就起来了,我们都等着你吃早饭呢!”
陈邻摸了摸自己鼻尖,这回躲不开,只好挺直腰板转身,走回饭桌前。
四方饭桌,三个位都已经被人占了,陈邻只能坐徐存湛对面,右手昭昭,左手陌生青年。
不知为何,陈邻总觉得那陌生的青年有些眼熟。
不等她搜刮回忆想起对方,青年便已经睁大一双亮亮的眼睛开心道:“你就是陈姑娘吧?之前城门前一别,我还以为此生不会有机会和姑娘见面了,但没想到这么快——这才不到三天——我们就又见面了!”
“由此可见,我与陈姑娘果然是缘分深厚,三生有幸,命中注定……嗷!”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弓腰跳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脚。
坐在陈邻对面的徐存湛,抬眼望着陈邻,语气很有些漫不经心:“抱歉,适才在想事情,没注意,踩到了沈兄的脚。”
“说起来,我和陈姑娘倒是一直缘分匪浅得很,自初遇至今,互托性命数次,确实是命中注定。”